背景是法醫(yī)新娘那期 ooc算我的

城西茶樓的銅鈴鐺第三次被撞響時，我把茶碗重重?fù)ピ诶婺咀郎?。滾燙的茶水濺出來，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像極了三年前那灘擦不凈的血。小二縮著脖子過來收拾碎片，我瞥見他袖管里藏著的新茶——正是黃子生前最愛的雨前龍井。

“石爺，有位姑娘找您?！毙《捯粑绰?，小可已經(jīng)掀開竹簾。她素白的裙角沾著泥點，手里攥著封被雨水洇透的信，像攥著團(tuán)隨時會化掉的雪。三年不見，她眉眼間褪去了新娘的嬌怯，倒添了幾分風(fēng)霜。

“黃大哥臨終前讓我等三年再給你?！彼曇舭l(fā)顫，信紙展開時簌簌作響，“那天他讓你帶我先走，自己留下來斷后，其實早知道是死路......”

茶樓上的說書聲突然變得很遠(yuǎn)。我盯著信紙上熟悉的字跡，墨跡被血暈開，歪歪扭扭寫著：老六，別再去城西賭坊，你的牌技還是那么臭；街角的糖炒栗子記得趁熱吃；還有......還有那句沒說完的話，我怕是沒機(jī)會說了。最后那個句號拖得格外長，像極了他每次看我時欲言又止的眼神。

記憶突然翻涌。三年前那場血色婚禮，嗩吶聲還沒吹完半支曲子，顏七郎的匕首已經(jīng)捅進(jìn)小可心口。黃掌柜的劍光劈開雨幕時，我看見他腰間系著我去年丟的那塊玉佩——當(dāng)時我賭錢輸紅了眼，以為被哪個不長眼的偷了。

“帶她走！”他沖我吼道，劍已經(jīng)出鞘。我抱著昏迷的小可躍出窗口時，聽見身后傳來兵刃相交的脆響。回頭望去，他獨自站在祠堂前的血泊里，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座守著秘密的碑。那時我滿心怨懟，只當(dāng)他是為了護(hù)小可周全，卻不知那笑容里藏著訣別。

“我是他義妹。”小可的聲音帶著哭腔，“那年你被山匪打傷，他背著你走了三十里山路，自己發(fā)著高燒卻守了你整夜。他總說你嘴硬心軟，說要是能......”

茶樓突然響起驚堂木的脆響，說書館正講到《梁山伯與祝英臺》。臺下看客們拍手叫好，我卻聽不見那些熱鬧。銅煙桿從指間滑落，砸在青石板上發(fā)出鈍響，驚飛了梁間的燕子。原來那些年的拌嘴，他總讓我三分；原來每次我賭錢輸光，第二天床頭總會莫名多出幾兩銀子；原來他看小可的眼神，從來都是在看我的影子。

深夜的祠堂里，月光從瓦縫漏進(jìn)來，在供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摸著他空蕩蕩的棺槨，指尖撫過冰涼的楠木——這是我親手挑的木料，當(dāng)時還嫌太貴，和棺材鋪的老板吵了半個時辰。供桌上的長明燈忽明忽暗，恍惚間又見他倚在門框上，搖著折扇笑問：“老六，新得的龍井，要不要嘗嘗？”

我顫抖著摸出懷里的半塊玉佩，和他墳前的那半嚴(yán)絲合縫。雨不知何時下起來，打在祠堂的瓦片上噼啪作響。突然想起那年寒冬，我們擠在破廟里烤火，他把最后半塊餅掰給我，自己卻啃著冷硬的窩頭。我罵他假惺惺，他只是笑著往我手里塞了個烤紅薯。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我終于忍不住捶打著墓碑嘶吼：“黃子！你倒是起來和我吵??！你不是最會氣人嗎？”雨水混著淚水模糊視線，碑上的字在雨幕中漸漸暈開，像極了他當(dāng)年寫給我的信，墨跡被血與淚浸透。

此后每逢清明，城西茶樓總有人獨坐整日。桌上擺著兩盞茶，一盞滿，一盞空。小二們說那個客人脾氣古怪，卻會對著空茶杯說上一整天的話，時而怒罵，時而輕笑，最后總是紅著眼眶，用銅煙桿輕輕敲著桌面，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直到暮色漸濃，他才會往杯里撒把茶葉，就著雨水一飲而盡，搖搖晃晃地走向城東那座荒墳。

墳頭的野菊開了又謝，石板縫里的青苔綠了又黃。有人說曾在雨夜見過兩個影子，一個罵罵咧咧地摔著茶碗，另一個笑著給他斟酒，笑聲混在雨聲里，一直飄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