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柜鐵皮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是有人在用金屬棒輕敲。沈予白屏住呼吸，右手指關節(jié)因握緊USP而發(fā)白，消音器冰涼地貼在掌心。透過檔案柜柜門的裂縫，他看見那個戴著顧臨面孔的男人正緩緩摘下兜帽，慘白的應急燈照亮左眼角那顆淚痣——和沈予白自己剛剛在玻璃倒影里看到的位置分毫不差。

"找到你了，我的...另一半。"克隆體的聲音像是同時來自兩個不同頻率的頻道，顧臨溫和的語調里混雜著電子元件的雜音。他走向房間中央，右手小指微微翹起，這個細節(jié)讓沈予白背脊發(fā)涼——那是顧臨記憶碎片里反復出現的習慣性動作，每當他思考復雜問題時就會這樣。

金屬片突然在胸腔里發(fā)出刺耳的蜂鳴。沈予白低頭看見病號服前襟滲出藍色光紋，順著血管紋路爬到鎖骨，與克隆體胸膛透出的藍光形成詭異的共振。兩個光點如同呼吸般同步明滅，在滿地碎玻璃上投下跳動的陰影。

"別躲了，沈予白。"克隆體突然轉身，作戰(zhàn)靴踩碎地上的體溫計，水銀珠在藍色光線下滾成銀色小球，"或者我該叫你——顧臨？"

檔案柜玻璃映出沈予白驚恐的臉，左眼角新出現的淚痣正在滲血。他突然想起那個紅鞋女孩的話——"記憶晶體在找它的另一半"，當時以為是指物理容器，現在才明白她指的是意識容器。

"你到底是誰？"沈予白猛地推開柜門站出來，USP槍口穩(wěn)穩(wěn)對準克隆體心臟位置。汗水順著下頜滴落在地，與藍色光紋接觸的瞬間炸開細小的電火花。

克隆體低頭看了眼瞄準自己的槍口，突然笑了——不是機械的模擬，而是顧臨獨有的那種帶點自嘲的笑容。"我是你的過去，你是我的未來。"他扯開黑色作戰(zhàn)服前襟，露出與沈予白胸口一模一樣的蝴蝶胎記，只是這個胎記正在發(fā)出藍光，"編號SP-07，沈予白，顧臨基因序列的最佳適配容器。"

"適配容器？"沈予白感覺血液沖上頭頂，記憶碎片突然翻涌——年輕顧臨站在巨大的基因序列圖前，手指劃過其中一段："第23對染色體完全匹配，成功概率提升至89%"。他甩甩頭試圖驅散幻象，卻看見克隆體正在慢慢走近。

"你以為自己接受的是普通心臟移植？"克隆體的作戰(zhàn)靴每走一步，地面的藍色公式鏈就亮起一節(jié)，"那是transfer，不是transplant。把顧臨的意識記憶，轉移到你這個專門培養(yǎng)的空殼里。"

沈予白扣動扳機的手指頓住了?？寺◇w說話時右肩有極其輕微的抽搐，這個細節(jié)與蘇晚之前被芯片控制時的癥狀完全一致。更讓他心驚的是克隆體后頸——作戰(zhàn)服領口滑落處露出金屬接口的邊緣，銀灰色的基座上還殘留著藍色液體干涸的痕跡。

"你也是被控制的。"沈予白緩緩放下槍口，視線掃過房間四周，"蘇晚后頸有同樣的接口。"

克隆體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瞳孔突然變成純粹的藍色："檢測到異常對話...啟動協(xié)議3...清除目標記憶屏障。"他的身體開始輕微抽搐，右手不受控制地抬向沈予白，"交出記憶晶體...執(zhí)行最終融合..."

"夠了！"沈予白突然大吼一聲，撿起地上斷裂的金屬檔案夾邊緣。鋒利的金屬片劃破掌心，鮮血立即涌出。他握緊受傷的手，將血滴狠狠按在地面由藍色液體構成的公式鏈上。

滋滋聲中，血珠在藍光里沸騰。地面上的公式鏈突然亮起刺眼光芒，順著地板裂紋迅速蔓延，整個檔案室變成一個巨大的藍色網格。沈予白感覺意識像是被撕開兩道口子，屬于他自己和顧臨的記憶碎片在藍色光芒中瘋狂碰撞、融合——

"用沈予白的基因序列，同步率會提高47%。"顧臨的聲音在實驗室里響起，年輕的蘇晚背對著鏡頭，白大褂下擺晃悠著。

培養(yǎng)艙里的嬰兒伸手抓住顧臨的手指，胸口蝴蝶胎記若隱若現。"他會有自己的人生嗎？"蘇晚的聲音帶著顫抖。

顧臨沉默片刻，將一個金屬片貼在嬰兒心口："當他需要時，我會找到他。"

手術燈亮如白晝。沈予白看見自己躺在手術臺上，胸腔被打開，醫(yī)生們戴著印有"臨淵生物"標志的口罩。"找到了，匹配的機械心臟。"器械碰撞聲中，一個閃著藍光的裝置被放進他體內。

"記住，小白。"顧臨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笑容溫柔，左眼角淚痣清晰可見，"當兩份記憶融合，你才是完整的鑰匙。"

劇烈的頭痛讓沈予白跪倒在地，血與藍光從掌心傷口涌出，在地面形成新的符號。他明白了——自己從來不是容器，而是顧臨計劃中的關鍵一環(huán)。那個所謂的"鑰匙"，既是物理上的機械心臟與記憶晶體，更是意識層面的沈予白與顧臨記憶融合體。

"拒絕...控制..."

克隆體的嘶吼打斷了沈予白的頓悟。他抬起頭，看見那個和顧臨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正抱著頭痛苦掙扎，后頸的芯片接口冒出黑煙。藍色光紋在他臉上瘋狂閃爍，像是兩種意識在爭奪身體控制權。

"他們低估了...備份協(xié)議..."克隆體踉蹌著后退，作戰(zhàn)服下的皮膚開始變得半透明，"顧臨...早就預見到這一天..."

走廊里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沈予白瞥向門口，意識到更多銜尾蛇隊員正在靠近。他站起身，發(fā)現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有了微妙變化——顧臨的分析能力與他自己的直覺開始同步運作，大腦自動解構著戰(zhàn)術環(huán)境。

"為什么幫我？"沈予白問，握緊受傷的手掌。藍光已經滲透進血液，沿著血管流向心臟。

克隆體突然停止掙扎，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他抬起逐漸透明的手，掌心躺著一個菱形物體——正在發(fā)出柔和藍光的記憶晶體。"因為在你接納記憶的瞬間..."他猛地抓住沈予白受傷的手腕，將晶體按進正在流血的掌傷口，"我們就成為同一個人了。"

劇痛讓沈予白倒吸冷氣。晶體進入體內的剎那，機械心臟發(fā)出轟鳴，胸腔里的金屬片與新嵌入的晶體產生強烈共鳴。右眼視野突然被藍色填充，無數數據如瀑布般流過：

【同步率100%】

【記憶屏障完全解除】

【普羅米修斯協(xié)議啟動】

【歡迎回來，顧臨】

克隆體在他面前徹底透明化，最后留下的只有顧臨標志性的微笑。檔案室的藍色光紋開始重新排列，在地面形成完整的19樓地圖，其中三個紅色標記閃爍著——逃生路線。而在地圖中央，一個閃爍的金色標記標注著"核心區(qū)域"。

"?！?

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刺破寧靜。沈予白轉身面向門口，USP槍口穩(wěn)定地指向走廊。至少十名銜尾蛇隊員出現在視野里，黑色作戰(zhàn)服，骷髏頭徽章，夜視儀閃爍著不祥的紅光。為首者手持微沖，面罩反射著檔案室透出的藍光。

"目標確認，已融合記憶晶體。"為首者通過喉震通訊器說道，聲音毫無感情，"執(zhí)行最高清除協(xié)議。"

沈予白深吸一口氣，感受體內機械心臟的轟鳴。顧臨的記憶如同打開的書籍在腦海中展開——實驗室的密碼，臨淵生物的安保系統(tǒng)漏洞，關于"換心計劃"的完整構想。他不再是單純的沈予白，也不只是顧臨的容器，而是兩者記憶交織而成的新存在。

藍光從沈予白右眼溢出，與USP槍口準星完美重合。他能看見敵人武器型號、彈藥數量甚至呼吸頻率。走廊的應急燈開始閃爍，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