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場館休息室外的走廊實在不是個說分手的好地方。
但總比在方便對方動手動腳導致她忘了自己要說什么的訓練室和宿舍強。
工作人員一走一過,偶爾會對他倆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的場面投去好奇的目光,隨即了然一笑:票賣都賣了,架也該吵了。
這么說來還是吵晚了,賽后吵架有什么意義,分鍋,推卸責任,說好了我覺得你應該被罵的多一點?
只是…怎么是玩的最好的打野和輔助在吵架?
沒有打野應該先和ad打起來的意思,真的沒有。
感受到零零碎碎的視線來回,禹尤娜很滿意自己挑的這個位置,如她所想,雖然徐進赫素質不高,但至少能給他一點素質上的壓力,不要說出太難聽的話,以及對她太“過激”的拉拉扯扯。
禹尤娜毫無形象可言地靠墻坐著,打了bo5不腰痛的都是先天電競圣體,可惜她不是,她只能在一陣對腰椎不爭氣的長吁短嘆中見縫插針地說:“徐進赫,我們分手吧。”
插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插了。
“我可以當作沒聽見?!闭f實話,徐進赫有點把自己感動了。
他理解禹尤娜,這是他們同隊四年來第一次沒進世界賽,打擊過大胡言亂語都是很正常的,他會接住她的,哪怕一個小時前他剛在野區(qū)閃現(xiàn),丟下勸他別開團等小龍的她。
但徐進赫還是覺得,他會接住她的。
第一次奪冠的時候,他們下臺,穿過狹窄的甬道,肩膀搡著肩膀,頭一回沒有希望快點走到休息室的疲憊。兩個人互相摘掉頭發(fā)上卡著的金箔紙片,那時聯(lián)盟還沒有正式出形象管理的規(guī)定,沒有發(fā)膠的頭發(fā)松松蓬蓬,徐進赫是故意把禹尤娜的發(fā)絲纏進手心的。
裝作卡住了一樣。
不怪禹尤娜老是罵他裝無辜白蓮花。
他就會更無辜地問:“白蓮花是什么?跟藍蓮花一個意思嗎?”
他們先是接吻,然后擁抱,最后才牽手,像是金雨澆頭大喜過望,牽上了就忘記松開,一路離開場館上車,他把他們相握的手挪到自己大腿上,偷偷拍了張照片。直男視角,很丑。
那之后,他試著學會談戀愛。
按粉絲的標準,他是那種比較不講職業(yè)道德的選手,戀愛和游戲的比重是華麗的1:1。因為他在辦公室戀愛。也沒人說不可以和隊友談戀愛。
摘掉耳機,關掉攝像頭,等她直播下班,等她的攝像頭也關掉,然后他的可惡的嘴唇會找上她的。然后禹尤娜會罵他,和今天一樣。
禹尤娜就像是,他在現(xiàn)實里不得不入侵的一片野區(qū)。
他覺得她可愛,不講道理的時候最可愛,而今天,她最不講道理的一天,他要一邊被她傷害,一邊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臉。
禹尤娜躲過去,臉側著,嘴巴冰冷的很:“我不談異國戀。”
其實她沒談過異國戀,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談,想一想應該是會的。但這個借口很合理。
“你要轉會?”
禹尤娜想他怎么偏偏這時候學會抓timing了,她看出他有點生氣,但還是鼓起勇氣說下去:“下個賽季我要回lck?!?/p>
她說的是我要回,而不是我想回。
她的選擇是對的,在人聲嘈雜中,徐進赫果然變得有素質許多,說了西就沒有八:“這個賽季不是剛結束?”
他們剛剛輸?shù)鬮o5,賣掉世界賽最后一張門票。
“不是剛剛結束的,”每當這種想法涌上來的時候,禹尤娜都譴責自己是很差勁的選手:“你意識不到嗎?真的會有直到輸了才覺得我們打得不對的比賽嗎?賽前、訓練賽、這幾個月,難道不夠清晰嗎?”
“我承認贏了太多太久,是會有啊我們是靈魂伴侶的錯覺,但沒有人會一直贏的。我只是接受了這個,接著接受了比起其他的,我還是更想要冠軍?!闭f起起同隊的四年,禹尤娜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好溫柔。
“我沒覺得我們是靈魂伴侶?!毙爝M赫瞪著她:“我從來沒想過這么多。我只是對你有欲望。一直有欲望?!?/p>
禹尤娜恨不得封上他的嘴。
好在后臺沒有懂韓文的人。
有懂韓文的狗。
“你能聽懂他們在說什么嗎?”戰(zhàn)況激烈,不去拉架說都哥們兒別吵,婁運峰已經(jīng)盡力了。
“隱隱約約有聽懂了…”才學會刷抖音學習中文的樸載赫回答。
其實他好希望自己不是韓國人,不會韓文,或者干脆是個聾子好了,這樣就能聽不懂這兩個可惡的家伙在吵什么了。
他早就說了,辦公室戀愛這種東西只會拖延峽谷殺殺殺的腳步,哪怕是連體嬰的下路雙人組也不行,更何況打野和輔助。
而且禹尤娜戀愛的眼光也太不怎么樣了。
怎么辦,難道他要教她怎么直播道歉并保證會好好備戰(zhàn)下一賽季的嗎?
這種事不要啊。
機關槍般輸出的韓語難得沒有讓樸載赫有思鄉(xiāng)之情,反而覺得好吵啊快閉嘴,當然他是不會說出來的。他想多活幾年。
壓低的音量并不影響禹尤娜火力全開:“我們都別對游戲里的內容裝傻行嗎?是我說的話有問題還是你腦子有問題?”
哇…
樸載赫默默挪遠了距離,并拒絕給婁運峰翻譯,不要再八卦了,他真是為了大家好。
不過禹尤娜還會為輸比賽發(fā)這么大脾氣,真羨慕。出于下路組的默契,他看得出來她是生自己的氣,跟徐進赫沒太大關系。只是想做出絕對的改變,身邊的人無一例外進入輔助的斬殺線了。
明年他們大概率不在一起打了,想到這里,樸載赫的金毛尾巴心碎地下垂,說再多他也不過是非常的有輔助病的那種求疼求保護求默契的世俗ad罷了。
就這樣一邊神傷一邊看徐進赫破防,樸載赫難得對打野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他不想聽,但徐進赫說話聲音好大,要是比賽聲音有這么大就好了:“我知道了。你很后悔和我一起打嗎?我也很后悔遇見你?!?/p>
“你在說什么胡話?”禹尤娜眼眶紅紅的,從輸比賽下場開始她的眼睛一直紅得嚇人:“后不后悔的,事實證明,我們很難在一起贏了?!?/p>
“而且,目前的事實來看,除了我誰會陪你拿冠軍?”
“徐進赫,不要和我說氣話,lpl的四個冠軍里我拿了三個fmvp。除了我,誰會帶你拿冠軍?”
唉。
樸載赫短短地嘆出一口氣。
該死的嘴硬的強的氣人的輔助禹尤娜。
他搭檔過最好的輔助禹尤娜。
你為什么要流眼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