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病榻驚夢
慶歷六年的冬夜,林婉兒又一次從咳血中驚醒。
她蜷縮在錦被里,指尖死死攥住床褥,喉嚨里泛著腥甜。窗外風(fēng)雪呼嘯,燭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瘦削得像一株隨時會折斷的蘆葦。
"小姐!"貼身丫鬟青桃慌忙推門而入,手里端著剛熬好的湯藥,"您又咳血了?我這就去請御醫(yī)——"
"不必了。"林婉兒輕輕搖頭,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御醫(yī)開的藥……從來不管用。"
她望向銅鏡中的自己——十七歲的面容蒼白如紙,眼下泛著病態(tài)的青色。自從父親林若甫答應(yīng)郭家的求親,她的咳疾便愈發(fā)嚴重。那個年近五十的郭尚書,已有三房妾室,而她,不過是林家用來換取鹽鐵專營權(quán)的籌碼。
"青桃,"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雪落,"若我死了,父親會難過嗎?"
青桃手一抖,藥碗差點打翻:"小姐別胡說!范公子不是說了嗎?他從北疆尋到了新藥方,您的病一定能好!"
林婉兒苦笑。范閑確實待她極好,甚至不惜冒險從北齊帶回奇藥??伤牟「辉诜胃谶@一眼望到頭的命運——像籠中鳥,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她摸向枕下,指尖觸到一支冰涼的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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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絕處逢生
三日后,林婉兒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趁著府中籌備年節(jié),她換上粗使丫鬟的衣裳,揣著僅有的幾件首飾,從后院角門溜了出去。寒風(fēng)如刀,割得她臉頰生疼,可她一步未停。
"若死在逃走的路上,也好過死在郭家的婚床上。"
然而重病之軀終究扛不住風(fēng)雪。還未走出城門,她便眼前一黑,栽倒在雪地里。
朦朧中,有人將她抱起。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藥香,懷抱卻冷得像冰。
"肺癆入髓,寒氣攻心……還能撐到現(xiàn)在,倒是個倔性子。"
再醒來時,她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里。陽光透過素紗窗欞灑落,空氣中飄著草藥清苦的氣息。床畔坐著一位素衣女子,正低頭研磨藥材,側(cè)臉在光影中顯得格外柔和。
"醒了?"女子抬眸,露出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睛。
林婉兒怔住——這張臉,她曾在宮宴上遠遠見過。
"長……長公主殿下?"
女子輕笑:"這里沒有長公主,只有個養(yǎng)病的李姑姑。"她將一碗藥湯遞來,"喝了它,你的咳血能止住。"
藥湯漆黑如墨,味道苦澀中帶著一絲腥甜。林婉兒一飲而盡,隨即劇烈咳嗽起來,竟吐出一口淤黑的膿血!
"別怕,是毒血。"李姑姑——或者說,蓮央——輕輕拍她的背,"你的肺里積了太多淤塞,北疆的'往生花'能化開它們。"
林婉兒喘著氣,忽然抓住蓮央的衣袖:"您為什么救我?"
蓮央望向窗外一株含苞的桃樹:"因為有人告訴我,你寧愿死在雪地里,也不愿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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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靜心苑的日子
靜心苑的日子,比林婉兒想象中寧靜。
這里沒有繁復(fù)的規(guī)矩,也沒有人提醒她"郡主該有的體統(tǒng)"。每日清晨,她跟著蓮央辨識藥材;午后若陽光好,便在藥圃里松土除草;傍晚則聽蓮央講些奇怪的醫(yī)理——比如"病菌"和"藥敏",全然不同于御醫(yī)們的五行之說。
"李姑姑,這株草為什么葉子會泛藍光?"某日,林婉兒指著藥圃角落一株心形草葉驚呼。
"那是忘憂草,只長在往生花附近。"蓮央蹲下身,指尖輕觸草葉,"它有個特性——"
話音未落,草葉突然蜷縮起來,滲出幾滴晶瑩的藍色汁液。
"它感知到你的悲傷了。"蓮央輕聲道,"這種草能吸收人的郁結(jié)之氣,所以叫忘憂。"
林婉兒愣住。她從未想過,草木也能懂人心。
夜里,她偷偷將一株忘憂草移栽到窗前。月光下,草葉輕輕搖曳,仿佛在回應(yīng)她無人可訴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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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暗流涌動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那日林婉兒正在晾曬藥材,院門突然被撞開!一隊黑騎疾馳而入,為首的正是監(jiān)察院提司言冰云。
"奉旨搜查!"他冷聲喝道,"長公主涉嫌通敵,閑雜人等退開!"
林婉兒下意識擋在藥架前:"這里只有病人和大夫,哪來的通敵?"
言冰云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忽然一怔:"……晨郡主?您怎么在此?"
僵持之際,蓮央從屋內(nèi)走出,手中捧著一個木匣:"言大人要查的,可是這個?"
匣中整齊碼放著數(shù)十封密信,火漆上赫然印著北齊皇室的狼頭徽記!
林婉兒倒吸一口冷氣——私通敵國,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些是北齊圣女海棠朵朵與我的通信。"蓮央語氣平靜,"內(nèi)容無關(guān)軍政,只討論一味藥的制法——能解神廟'圣鈴'之毒的藥。"
言冰云皺眉翻看,果然每封信都在詳述某種藥材的配比。最后一封信中夾著一片銀藍色的晶體,正是圣鈴的碎片。
"陛下要的是勾結(jié)北齊的證據(jù),不是醫(yī)案。"他冷笑,"長公主以為這種把戲能糊弄過去?"
"是不是把戲,言大人一試便知。"蓮央突然抓起那片晶體,按在言冰云手腕上!
"啊——!"一向冷靜的言冰云竟慘叫出聲!晶體如活物般鉆入他的皮膚,皮下頓時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銀藍紋路!
"這是神廟控制人的手段。"蓮央迅速將一包藥粉撒在傷口上,紋路漸漸消退,"范閑沒告訴你嗎?慶國高層早被滲透了。"
言冰云臉色慘白。他當(dāng)然知道——他的師父費介,就是因此失蹤的。
黑騎退去后,林婉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們……還會回來嗎?"
蓮央望向皇城方向:"會的。但下次來的,恐怕就不是監(jiān)察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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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往生花開
深秋的一夜,林婉兒突然高燒不退。
她渾身滾燙,咳出的血里竟帶著細小的冰晶!蓮央把脈后臉色驟變:"是圣鈴的余毒……有人對你下過手!"
林婉兒恍惚想起——半年前,郭家曾"好心"送來一支人參。
"用往生花!"她掙扎著抓住蓮央的手,"您說過……它能治最難的病……"
蓮央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盒中是一朵干枯的藍色小花,花瓣如冰晶剔透。
"這是最后一朵了。"她輕聲道,"本打算留給更重要的時機……"
"讓我試試別的法子。"林婉兒突然搶過玉盒,"您教過我的——忘憂草汁液能激發(fā)藥性!"
她強撐著爬下床,跌跌撞撞沖到藥圃,拔起一株忘憂草搗碎。藍色汁液滴在干枯的往生花上,奇跡發(fā)生了——花瓣竟緩緩舒展,煥發(fā)出瑩潤的光澤!
蓮央瞳孔驟縮:"你怎會知道這種配法?"
"我……我不知道。"林婉兒喘息著,"只是覺得……它們本該在一起。"
服下復(fù)活后的往生花,她的高燒漸漸退去。而就在這一刻,蓮央的【財權(quán)之眼】看到驚人的一幕——林婉兒的命運絲線從灰暗轉(zhuǎn)為翡翠色,與混沌珠產(chǎn)生共鳴!
【叮!純凈愿力爆發(fā)!混沌珠修復(fù)度達95%!】小因果驚喜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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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新途
慶歷七年的春天,靜心苑的桃樹開得極盛。
林婉兒站在花下,手中捧著一本嶄新的《醫(yī)方集注》——這是若若昨日偷偷送來的,扉頁上題著"晨郡主著"。
"想好了?"蓮央走到她身旁,"一旦走出這個院子,你就再不是任人擺布的晨郡主了。"
林婉兒撫過書頁上自己寫的藥方,輕聲道:"我想去南方。那里有許多像我一樣的女子……她們也該有機會,嘗嘗活著的滋味。"
春風(fēng)拂過,桃花紛揚如雪。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一顆種子悄然生根。
(番外1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