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懷里緊繃的身體才極其緩慢地松弛了一點點,不再抖得那樣厲害,但那深重的喘息和冷汗的濕冷依舊。伊達騰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弟弟趴得更穩(wěn)些,然后試探著,極其緩慢地將手掌重新覆在那片冰冷的腰上。這一次,他不敢施加任何力量,只是虛虛地貼著,用掌心一點點傳遞著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暖意。手掌下的肌肉依舊僵硬如鐵,冰冷刺骨。
“熱敷一會兒吧?”伊達騰試探性開口,在伊健旭輕微點頭后,他扶著弟弟,像挪動一件價值連城又脆弱無比的瓷器,一點點、一寸寸地將他安置回床上趴好。每一次微小的移動,伊健旭都咬緊牙關(guān),喉嚨里溢出壓抑的悶哼,額角的冷汗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終于放穩(wěn),伊健旭脫力般把臉埋進枕頭里,只露出汗?jié)竦聂W角。
“我很快就回來。”伊達騰在弟弟耳邊輕聲說,隨后快步走出房間,腳步又快又輕,生怕驚擾了這份脆弱的平靜。他沖進廚房,手忙腳亂地翻找暖水袋,擰開熱水龍頭時水流聲嘩啦啦地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他灌好水,擰緊塞子,又飛快地跑回來,反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伊健旭依舊保持著那個趴伏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有微微起伏的脊背和枕邊那一片深色的汗?jié)n證明他還醒著。伊達騰走到床邊,輕聲說:“會有點燙,忍一忍。”他小心地掀開弟弟腰后一點衣角,將裹著厚毛巾的熱水袋輕輕貼了上去。
“呃…”伊健旭的身體猛地一顫,喉嚨里擠出短促的呻吟。那滾燙的溫度驟然接觸冰冷的皮膚,像烙鐵一樣。他本能地想蜷縮躲避,腰上卻傳來更尖銳的抗議,只能死死抓住枕頭邊緣,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忍受著這突如其來的灼熱侵襲。
伊達騰的手穩(wěn)穩(wěn)地按在暖水袋上,隔著毛巾,那熱度也燙著他的掌心。他不敢挪開,用自己的手做緩沖,也做固定。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弟弟腰背肌肉在高溫刺激下那種強烈的、不受控制的痙攣和抽動。
“忍一忍,忍一忍…熱敷開了就好,就好…”他低聲重復(fù)著,像是在安慰弟弟,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汗水沿著伊達騰的額角滑下,他也渾然不覺,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下那片僵硬冰冷的區(qū)域,感受著它在滾燙的包圍下,極其緩慢、極其細微地開始松動。
時間在痛苦的煎熬中緩慢爬行。不知過了多久,伊健旭緊繃的背脊終于極其輕微地松弛了一絲。那滾燙的灼痛似乎開始向內(nèi)滲透,像無數(shù)細小的暖流,艱難地撬開冰冷板結(jié)的肌肉。他依舊把臉埋在枕頭里,但緊抓枕套的手指,那駭人的力道似乎松懈了一點點。一聲極其微弱的、帶著解脫意味的嘆息,輕輕逸出。
伊達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一直懸在喉嚨口的心,終于落回少許。他手上稍稍加了一點力,隔著暖水袋和毛巾,用掌根開始極其緩慢地畫著圈,動作輕得如同羽毛拂過。他的手掌像一塊溫?zé)岬撵俣?,在弟弟的腰上緩慢地、小心翼翼地移動。每一次按壓都帶著試探,每一次揉動都傾聽著弟弟身體最細微的反饋。他避開那可怕的腰眼中心,只在周圍僵硬的肌肉群上施力。掌根下的肌肉觸感依舊堅硬,但在持續(xù)的溫?zé)岷蛪毫ο?,那頑固的冰冷似乎真的在一點點退卻。
暖水袋的溫度終于在持久戰(zhàn)中無可挽回地衰退下去,最終只剩下一點微溫。伊達騰小心地把它撤走,手掌依舊覆在弟弟的腰上,那片皮膚雖然再次恢復(fù)刺骨的冰冷,但伊健旭的呼吸平穩(wěn)了許多,不再那么急促破碎,身體也不再像剛才那樣時刻繃在斷裂的邊緣。
“好些了?”伊達騰低聲問,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希冀。
“嗯…”伊健旭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微弱,帶著沙啞,“哥…你也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