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只剩下伊健旭。電視里新聞主播的聲音還在繼續(xù)，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下午在球館…是他帶小冉去的。他坐在床上睡著了，小冉就在他身邊…是不是空調太涼？是不是他沒看好？還是…他就不該帶她去那個嘈雜的地方？紛亂的念頭如同冰冷的藤蔓，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一種熟悉的、尖銳的自責感猛地攫住了他。他又搞砸了?？偸沁@樣，帶著自以為是的“責任”和“陪伴”，卻連身邊最弱小、最需要他保護的人都照顧不好。齊爭文…小冉…一個接一個，他似乎永遠在辜負。

他撐著沙發(fā)扶手，極其緩慢地站起來，腰椎的僵硬和下午殘留的酸痛感被這突如其來的精神沖擊暫時壓了下去。他必須做點什么。他不能只是坐在這里，像個無能的旁觀者。

臥室里，黎星瑤已經給小冉換上了輕薄的睡衣，伊達騰正小心翼翼地用臉盆里的溫水浸濕毛巾擦拭小冉的額頭、脖頸和四肢。小冉哭鬧著，小身體因為不適而扭動，小臉燒得通紅，額頭上貼著退熱貼，看起來可憐極了。

“小冉乖，不怕不怕，擦擦就舒服了…”黎星瑤柔聲哄著，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哥，嫂子，”伊建旭出現在門口，手扶著門框，“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我來吧?！?/p>

黎星瑤和伊達騰都愣了一下。伊達騰看著他，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默默地讓開了位置，將手中的毛巾遞給他。

“小冉乖，是叔叔不好…”他一邊擦，一邊低聲地、近乎喃喃自語般地說著，聲音嘶啞，“叔叔在，不怕…很快就不熱了…” 他的手指帶著薄繭，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或許是感受到了叔叔身上那份不同尋常的專注和溫柔，或許是溫水擦拭確實帶來了片刻的舒適，小冉的哭鬧聲漸漸小了下去，變成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濕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地看著他。

“你們先去休息，我守著小冉。”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沒有看哥哥和嫂子，目光緊緊鎖在小冉燒紅的小臉上?！拔蚁挛缢^了，不困?！彼a充道，帶著一種近乎固執(zhí)的堅持。只有守在這里，親眼看著小冉退燒，他才能稍微平息心中翻涌的自責。

“好，”伊達騰的聲音低沉沙啞，“有事立刻叫我們。別硬撐?！彼貜娬{了最后三個字，眼神復雜地看了弟弟一眼。

黎星瑤也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看了看躺在嬰兒床里的女兒，又檢查了一遍被角，才和伊達騰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小冉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空調低沉的嗡鳴。柔和的夜燈灑下昏黃的光暈，將嬰兒床和旁邊守候的身影籠罩其中。

伊健旭緩緩吐出一口氣，身體因為驟然放松而晃了一下，腰間的劇痛瞬間反撲，像無數根鋼針同時扎刺。他悶哼一聲，額角的冷汗瞬間更多了。他用手死死抵住后腰，艱難地在嬰兒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這張椅子沒有靠背，對腰部的支撐幾乎為零，坐下去的那一刻，腰椎承受的壓力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