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玩家的話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緊繃的空氣上。他身后兩個跟班,一個獐頭鼠目,眼神猥瑣地在零身上逡巡;另一個則是個沉默的壯漢,臉上帶著麻木的兇狠,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三人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惡意,牢牢鎖定在李禮身上,帶著赤裸裸的輕蔑和即將施暴的興奮。周圍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沉寂下去,無數(shù)道目光投射過來,如同禿鷲等待著分食。
零的紫眸依舊平靜無波,仿佛眼前只是三只嗡嗡叫的蒼蠅。她甚至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將李禮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中。這個動作無聲卻清晰地傳達(dá)了她的態(tài)度:這是你的麻煩,自己解決。
李禮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撞擊著肋骨,每一次搏動都帶著虛弱的回響。掌心的十字疤痕隱隱作痛,血源共鳴的誘惑如同魔鬼的低語,誘惑他釋放那股足以瞬間撕裂眼前敵人的狂暴力量。但零冰冷的話語猶在耳邊:“別用你的‘共鳴’,引來不必要的注意?!?/p>
引來注意?引來誰的注意?金牙霍克?還是……更深處的東西?李禮不知道,但他明白零的判斷大概率是對的。在這弱肉強(qiáng)食的巢穴里,暴露特殊能力,無異于將自己變成更強(qiáng)大掠食者眼中的肥肉。
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血腥、汗臭和鐵銹味的空氣刺得肺部生疼,卻奇異地壓下了沸騰的恐懼。他緩緩將磨尖的金屬管橫在身前,冰冷的觸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眼神不再閃躲,而是死死盯住為首的刀疤臉,里面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專注,如同即將踏入陷阱的困獸。
“呵,還真敢亮家伙?”刀疤臉嗤笑一聲,活動了一下粗壯的脖頸,發(fā)出咔吧的聲響,“小白臉,給你個機(jī)會,跪下磕個頭,把你身邊那妞兒讓哥幾個玩玩,今天就饒你一命,只打斷你兩條腿,怎么樣?”猥瑣跟班發(fā)出一陣刺耳的淫笑。
回應(yīng)他的,是李禮驟然前沖的身影!沒有怒吼,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有被逼到絕境后爆發(fā)的、孤注一擲的速度!
他選擇的目標(biāo)不是刀疤臉,而是那個看似最弱、眼神最猥瑣的跟班!柿子要挑軟的捏!
“找死!”猥瑣跟班顯然沒料到李禮敢主動出擊,慌亂中舉起手中一根纏著鐵絲的球棒格擋。
“鐺!”
金屬管與球棒交擊,火星四濺!李禮感覺手臂一麻,巨大的反震力讓他本就虛弱的身體幾乎站立不穩(wěn)。但他咬緊牙關(guān),借著沖勢不退反進(jìn),身體猛地一矮,避開對方慌亂揮來的第二棒,同時右腿如同鞭子般狠狠掃出!
“嘭!”
結(jié)結(jié)實實踹在猥瑣跟班的小腿迎面骨上!
“啊——!”猥瑣跟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劇痛讓他瞬間失去平衡,身體向前撲倒。李禮眼中寒光一閃,手中的金屬管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毒蛇吐信,狠狠朝著對方后頸脊椎的位置刺下!這一下若刺實了,必死無疑!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股惡風(fēng)從側(cè)面襲來!是那個沉默的壯漢!他反應(yīng)極快,手中一根沉重的撬棍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橫掃李禮的腰肋!角度刁鉆,速度極快!若李禮執(zhí)意刺下,自己必然被這勢大力沉的一棍砸斷脊椎!
李禮瞳孔驟縮!千鈞一發(fā)之際,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強(qiáng)行擰轉(zhuǎn)身體,刺向猥瑣跟班后頸的金屬管中途變向,狠狠格向掃來的撬棍!
“鐺——?。?!”
一聲更加刺耳的金鐵交鳴!火花迸射!
李禮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中!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磨尖的金屬管脫手飛出!巨大的力量讓他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狠狠撞向旁邊一個堆滿銹蝕金屬零件的破爛棚屋!
“轟??!”
棚屋被撞得搖搖欲墜,各種金屬零件稀里嘩啦地砸落下來。李禮悶哼一聲,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后背傳來火辣辣的劇痛,喉嚨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口腔,被他強(qiáng)行咽了下去。眼前金星亂冒,耳朵嗡嗡作響。
“媽的!差點著了道!”刀疤臉啐了一口,臉色猙獰地大步走來,一腳踩住李禮脫手飛出的金屬管,居高臨下地看著掙扎著想要爬起的李禮,“有兩下子?可惜,還是不夠看!廢了他!把那妞兒抓過來!”他獰笑著,眼中滿是殘忍的快意。那個沉默壯漢握著撬棍,如同鐵塔般逼近。
周圍的看客們爆發(fā)出更加興奮的嘶吼,仿佛這場突如其來的沖突比角斗場里的“死亡斗爭”更加刺激。
“撕了他!”
“媽的,這小子剛才那一下挺狠!”
“那妞兒歸我了!誰都別搶!”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和強(qiáng)烈的眩暈感讓李禮幾乎無法集中精神。他看著逼近的壯漢,那沉重的撬棍在渾濁的光線下閃爍著死亡的光澤。而零,依舊站在原地,紫眸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在觀察一場與己無關(guān)的實驗。
*她不會出手了……* 一個冰冷的念頭閃過李禮腦海。*她說‘必要時’,但什么是她的‘必要’?看著我被廢掉?還是看著我被殺死?*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那個被李禮踹倒的猥瑣跟班掙扎著爬了起來,小腿的劇痛讓他面目扭曲,眼中充滿了怨毒和瘋狂。他看到了摔倒在棚屋廢墟旁、似乎失去反抗能力的李禮,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零。一個惡毒的念頭瞬間占據(jù)了他的大腦——抓這個女人!只要抓住她,就能讓那小子投鼠忌器!
“臭婊子!”他怪叫一聲,不顧腿傷,猛地?fù)湎蛄?,那只沾滿污泥的手狠狠抓向零纖細(xì)的脖頸!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刀疤臉臉上的獰笑僵住了。
沉默壯漢的腳步頓了一下。
周圍看客的嘶吼聲也出現(xiàn)了一絲詭異的停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撲向銀發(fā)少女的身影上。
零,終于動了。
她的動作快得超出了人類的視覺捕捉極限!仿佛只是極其輕微地側(cè)了一下身,幅度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猥瑣跟班那志在必得的一抓,擦著零肩頭飄動的幾縷銀發(fā)落空!巨大的慣性讓他身體前沖。
就在他撲空的瞬間,零那一直自然垂落、如同白玉雕琢般的右手,看似隨意地抬了起來。沒有武器,只是屈指,對著猥瑣跟班的太陽穴,極其輕描淡寫地、如同拂去一粒塵埃般,彈了一下。
動作輕柔,優(yōu)雅,不帶一絲煙火氣。
“啵?!?/p>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響。
撲在半空中的猥瑣跟班,身體猛地一僵!他臉上的瘋狂和怨毒瞬間凝固,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所有光彩,變得空洞死寂。然后,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無聲無息地癱倒在地,揚(yáng)起一小片灰塵。沒有慘叫,沒有掙扎,甚至連一絲抽搐都沒有。只有太陽穴位置,一個細(xì)微到幾乎看不見的、如同被針扎過的小紅點,正緩緩滲出一點猩紅。
死了。
就這么……死了?!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間籠罩了這片區(qū)域!連角斗場那邊傳來的喧囂都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斷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那具無聲無息的尸體,又看向那個依舊站在原地、銀發(fā)拂動、紫眸平靜得如同深潭的少女。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彈指殺人?!
刀疤臉臉上的獰笑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駭和難以置信的恐懼!他臉上的刀疤都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扭曲起來。那個沉默壯漢的腳步也硬生生釘在原地,握著撬棍的手微微顫抖,看向零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恐怖怪物!
李禮掙扎著半坐起身,同樣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他知道零很強(qiáng),但從未想過她的強(qiáng)大竟如此……詭異而致命!那輕描淡寫的一指,蘊(yùn)含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量?這就是她的“源質(zhì)”能力?
零緩緩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那具尸體上停留一秒,而是平靜地掃過刀疤臉和那個沉默壯漢,最后落在掙扎起身的李禮身上。紫眸依舊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李禮卻從中讀出了一絲冰冷的催促:廢物,還沒結(jié)束。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澆在李禮頭上,瞬間驅(qū)散了身體的劇痛和眩暈。一股混雜著屈辱、不甘和強(qiáng)烈求生欲的火焰在他心底燃起!零已經(jīng)出手了,用最震撼的方式清理掉了一個威脅,也給了他一個喘息的機(jī)會!如果他還不能解決剩下的麻煩,那他真的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了!
趁著刀疤臉和壯漢被零那驚世駭俗的手段震懾住的瞬間,李禮動了!
他沒有去撿遠(yuǎn)處的金屬管,而是猛地?fù)湎蛏磉吪镂輳U墟里散落的一根銹跡斑斑、但一頭被磨得異常尖銳的金屬車軸!他抓起車軸,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目標(biāo)直指還在驚駭中的刀疤臉!
“大哥小心!”沉默壯漢終于反應(yīng)過來,怒吼一聲,揮舞撬棍試圖攔截。
但李禮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壯漢!他沖刺的路線極其刁鉆,身體在接近壯漢的瞬間猛地一個矮身滑鏟,險之又險地避開橫掃而來的撬棍!冰冷的金屬棍風(fēng)擦著他的頭皮掠過!
滑鏟的沖勢不減,李禮的身體如同貼地飛行的獵豹,瞬間從壯漢的側(cè)下方掠過,手中的尖銳車軸借著滑鏟的慣性,如同毒龍出洞,帶著他全身的力量和滿腔的憋屈怒火,狠狠刺向刀疤臉毫無防備的膝蓋窩!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利刃穿透血肉和筋腱的悶響!
“啊——?。?!我的腿?。?!”刀疤臉發(fā)出了比猥瑣跟班凄厲十倍的慘嚎!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身體如同被砍倒的大樹般轟然跪倒在地!膝蓋窩處,那根銹跡斑斑的車軸深深刺入,只留下短短一截露在外面,暗紅色的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褲腿。
李禮一擊得手,毫不停留!他順勢翻滾起身,一把抄起刀疤臉剛才踩在腳下的、屬于他自己的那根磨尖金屬管!冰冷的觸感再次傳來,帶著復(fù)仇的快意。
“別動!”李禮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喘息和殺意,金屬管尖銳的末端死死抵在跪倒在地、因劇痛而面容扭曲的刀疤臉喉嚨上!只需輕輕一送,就能結(jié)果他的性命!
那個沉默壯漢怒吼著想要沖過來,但零那冰冷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鎖定了他。壯漢的腳步硬生生停住,額頭青筋暴起,眼中充滿了憤怒和……深深的恐懼。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再動一下,下場就會和地上那個悄無聲息的同伴一樣!
周圍的看客們徹底噤聲了。剛才的狂熱和戲謔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和難以掩飾的驚懼。他們看著那個跪在地上慘叫的刀疤臉,看著那個被詭異少女震懾住的壯漢,最后目光落在那渾身是泥、嘴角帶血、眼神卻如同受傷孤狼般兇狠的年輕人身上,以及他身后那個銀發(fā)紫眸、如同死神般靜立的少女。
這對組合……太詭異,太危險了!
“饒……饒命……”刀疤臉疼得渾身抽搐,死亡的恐懼終于壓倒了疼痛,他涕淚橫流,聲音顫抖地哀求,“齒輪幣……都給你……食物……女人……什么都……”
李禮的金屬管尖端微微用力,刺破了刀疤臉喉嚨的皮膚,一絲鮮血滲出:“閉嘴!告訴我,‘死亡斗爭’怎么報名?進(jìn)入源點核心的‘資格憑證’是什么?怎么弄到?”他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刀疤臉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報……報名找霍克……金牙霍克……就在那邊主席臺……贏……贏下三場‘死亡斗爭’……或者……或者獻(xiàn)上足夠的‘血祭品’……就能……就能從霍克那里得到‘齒輪徽章’……那是……那是進(jìn)入源點核心的……通行證……”
血祭品?李禮心中一陣惡寒。他瞥了一眼地上猥瑣跟班的尸體和眼前哀嚎的刀疤臉。
“滾!”李禮猛地收回金屬管,一腳狠狠踹在刀疤臉的傷口上!
“啊——!”刀疤臉再次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連滾帶爬地掙扎著向后挪去,那個沉默壯漢連忙上前攙扶起他,兩人如同喪家之犬,頭也不敢回地拖著傷腿和同伴的尸體,狼狽不堪地擠開人群,消失在骯臟的棚戶區(qū)深處。
李禮拄著金屬管,劇烈地喘息著,身體因為脫力和疼痛而微微顫抖。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看向零。
零的目光依舊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清理了幾只礙眼的蟲子。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角斗場旁邊那個由廢棄汽車堆砌的“主席臺”。
“去報名?!彼穆曇羟謇淙绯?,“三場?;蛘摺彼哪抗鈷哌^地上刀疤臉留下的血跡,“……用他們的命當(dāng)‘血祭品’?!?/p>
李禮看著那血腥的角斗場,聽著里面再次響起的狂熱嘶吼和武器碰撞聲,又低頭看了看左手腕上那冰冷跳動的藍(lán)色數(shù)字——65:04:11。
時間,在催命。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血腥味和身體的疲憊,眼神變得如同淬火的鋼鐵。他握緊了手中沾血的金屬管,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金牙霍克所在的主席臺走去。
零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銀發(fā)在渾濁的光線下流淌著冷冽的光澤,紫眸如同最精準(zhǔn)的掃描儀,掃視著周圍每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懾。
在這所被“銹蝕齒輪”陰影籠罩的死亡學(xué)校里,李禮的“死亡斗爭”,才剛剛拉開序幕。而他唯一的“盟友”,是一個彈指間便能收割生命的、冰冷而神秘的少女。前路,只有血與火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