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五十三年，正月十四，金陵燈市初張。

　　滿城火樹銀花，照得秦淮河面浮金碎玉。

　　楚瑤著青衫、束玉冠，以“楚宴”之名攜兩名親隨混入城內(nèi)。

　　她今年十七，身量已抽條，卻嫌女裝累贅，慣常男裝行走。

　　腰間一柄木劍，劍鞘刻“霽”字，是十二年前父親親手所贈。

　　燈市盡頭，忽聞女子驚呼——

　　沈家小姐沈清予，年方十五，燈市走失，被三名無賴堵在烏衣巷口。

　　無賴衣衫半敞，酒氣沖鼻，一人伸手欲挑沈清予下頜。

　　“小娘子，陪哥哥賞燈——”

　　沈清予退無可退，背抵冷墻，眸中含淚。

　　楚瑤腳尖一點，掠入巷口，朗聲一笑：“三位兄臺，欺負姑娘，可問過我楚宴？”

　　無賴回身，見她青衫瘦削，嗤笑：“哪兒來的書生，滾！”

　　楚瑤挑眉，木劍出鞘，劍尖點地，發(fā)出清脆“?！甭暋?/p>

　　“滾？小爺只會讓人滾?！?/p>

　　巷窄，燈影斜照。

　　左側(cè)無賴掄拳撲來，楚瑤側(cè)身避過，木劍橫掃，正中對方膝彎。

　　“咔！”骨響，那人慘叫跪地。

　　右側(cè)一人抄起板凳砸下，楚瑤借力旋身，木劍反挑，板凳碎成兩截。

　　碎木飛濺，她借勢前踏，劍柄撞向?qū)Ψ叫乜?，第二人仰面倒地?/p>

　　第三人見她身手利落，抽出短刀，寒光一閃直取腰腹。

　　楚瑤低身滑步，刀鋒貼衣而過，木劍自下而上——

　　“啪！”擊中手腕，短刀飛出，釘入墻磚。

　　她順勢抬膝，頂向?qū)Ψ较骂M，第三人騰空后仰，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三息之間，勝負已分。

　　巷口燈花炸響，照出她眸底冷冽，像雪夜雀旗。

　　沈清予驚魂未定，顫聲道謝。

　　楚瑤收劍，順手撣落青衫塵土，笑得瀟灑：“在下楚宴，路過而已?！?/p>

　　沈清予福身：“楚公子大恩，清予來日必報?！?/p>

　　楚瑤見她眉眼澄澈，心里一動，卻只是擺手：“舉手之勞，姑娘早些回府?！?/p>

　　轉(zhuǎn)身欲走，沈清予忽怯怯追問：“不知公子府上何處？”

　　楚瑤腳步一頓，側(cè)頭笑答：“城東雀旗營，若再遇險，可來尋我?！?/p>

　　說罷，縱身躍上屋脊，青衫翻飛，轉(zhuǎn)眼沒入燈海。

　　沈清予望著那道背影，指尖攥緊裙角，眸中泛起微光。

　　楚瑤回到營中，親隨笑嘻嘻迎上：“小將軍，又做善事？”

　　她摘下冠帽，烏發(fā)散落，映著燈火，眉眼彎彎：“順手罷了。”

　　親隨小聲補刀：“可將軍您用的是‘楚宴’的名兒，回頭太子殿下知道了……”

　　楚瑤挑眉，指尖轉(zhuǎn)著木劍：“那就讓他罰我抄十遍《蜂譜》?！?/p>

　　窗外，燈市未散，風掠過，檐角銅鈴叮當作響。

　　她低笑：“明年上元，再去金陵，看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