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懸停在冰冷的血泊之上,寒芒映著時凌霜眼中翻騰的瘋狂與掙扎。容硯慘白的臉就在咫尺,脆弱得不堪一擊。只需輕輕一送,這貫穿了百次循環(huán)的恨意,這糾纏著恐懼與扭曲吸引的孽緣,就能徹底了斷。
殺了他。
心底的聲音如同惡魔低語,充滿誘惑。
結(jié)束這一切。為自己,也為那些檔案里無聲的編號1到100。
她的手指因用力而骨節(jié)發(fā)白,刀柄冰冷的觸感是唯一的真實。視線掠過容硯扭曲滲血的手腕,那熄滅的圖騰如同丑陋的烙印——那是“它”的枷鎖,也是他身為“飼主”的恥辱勛章。
“…都是它圈養(yǎng)的祭品…”
“…砸爛它的方法…”
他破碎的話語,如同回音,在死寂的公寓里碰撞。
陷阱?還是絕望中拋出的唯一浮木?
時凌霜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目光從血泊中的刀,緩緩移向公寓深處那扇緊鎖的、如同怪獸巨口的書房門。
入職編號…101…
密碼是她自己。這感覺詭異又充滿宿命的嘲弄。
“和尚抱尼姑…”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聲音沙啞,“禿頭小寶貝手拉手…下地獄探路?”
殺了他,簡單。但然后呢?繼續(xù)在“它”的劇本里循環(huán)?成為編號102?等著下一個容硯出現(xiàn),重復(fù)這無望的獵殺?
不!
一股比恨意更狂暴、更決絕的毀滅欲,如同火山熔巖,猛地沖垮了所有猶豫!她要的不是容硯的命!她要的是那地底怪物的心臟!要的是把這該死的循環(huán)連同寰宇資本這座魔窟一起,炸上天!
“容硯,” 她盯著他昏迷的臉,眼神淬毒般冰冷,“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你的心肝脾肺腎,一片片喂給它當(dāng)零食!”
話音落下,她猛地收回伸向刀的手,轉(zhuǎn)而狠狠擦了一把臉上沾染的血跡(分不清是他的還是自己的冷汗),踉蹌著站起身。膝蓋因久跪而麻木刺痛,但她渾然不顧,像一頭負傷的母狼,帶著孤注一擲的兇狠,沖向那扇書房門!
手指顫抖著輸入密碼:101。
“咔噠?!?/p>
一聲輕微的機括響動,門鎖應(yīng)聲而開。
一股更濃烈的、混合著陳舊紙張、電子元件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類似地底祭壇的冰冷金屬氣息撲面而來。書房內(nèi)沒有開燈,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殘余的霓虹和清冷的月光,勾勒出房間的輪廓。
這里不像一個頂級富豪的書房,更像一個……戰(zhàn)爭指揮部,或者一個瘋子的終極實驗室。
巨大的墻面上,不是名畫,而是掛滿了密密麻麻的圖紙、照片、打印出來的復(fù)雜數(shù)據(jù)流和手寫筆記!線條狂亂,字跡潦草,充斥著各種箭頭、問號、被反復(fù)劃掉又重寫的公式和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解剖草圖——解剖對象,赫然是那臺位于B1祭壇核心的、融合了生物與機械的怪物機器!不同角度、不同剖面,標(biāo)注著推測的能源節(jié)點、意識傳輸通道、防御屏障薄弱點……
房間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布滿劃痕的金屬工作臺。臺上沒有書籍,只有散亂堆放的各種電子元件、拆解的工具、幾塊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材質(zhì)不明的黑色晶體碎片(散發(fā)著與祭壇機器核心液體相似的氣息),以及……一臺處于開啟狀態(tài)的、屏幕幽幽亮著的、造型極其古怪的便攜終端。
終端屏幕的光,是房間里唯一的光源,幽幽地照亮了工作臺上攤開的一本厚厚的、皮質(zhì)封面已經(jīng)磨損的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