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才在同福客棧住了下來。
他自稱是一介書生,進京趕考路過此地,因為盤纏被小偷偷了,又遇到黑風(fēng)寨的人誤會,所以暫時無法前行,想在客棧里打幾天工,賺點路費。
佟湘玉看他長得文質(zhì)彬彬,又聽了他之前的“遭遇”,動了惻隱之心,便答應(yīng)讓他留下來,幫忙抄抄寫寫,或者接待一下客人。
柳文才很會說話,嘴也甜,哄得佟湘玉眉開眼笑,連莫小貝都喜歡跟他玩,纏著他講故事。他對店里的人也很客氣,尤其是對我和呂秀才,更是感激涕零,常常找機會向我們道謝。
一開始,我對他還是保持著警惕,畢竟他和那個“玉面書生”長得太像了,而且他的出現(xiàn)也太巧合了。但相處了幾天,發(fā)現(xiàn)他確實像個普通的讀書人,每天除了幫忙干活,就是躲在房間里看書,偶爾也會和呂秀才一起討論詩書。
呂秀才似乎找到了知音。
柳文才博學(xué)多才,對經(jīng)史子集都有涉獵,而且見解獨到,常常能和呂秀才聊到一起去。兩人常常在大堂里,一杯清茶,幾碟點心,就著一本書,一聊就是一下午。
“柳兄,你對《論語》中‘學(xué)而時習(xí)之’這句話的理解,真是讓小弟茅塞頓開啊!”呂秀才一臉敬佩地看著柳文才。
柳文才謙虛地笑了笑:“呂兄過獎了,只是個人愚見而已。倒是呂兄對《孟子》的闡釋,才真正是鞭辟入里,讓在下受益匪淺。”
“哪里哪里,柳兄客氣了……”
看著他們倆你來我往、互相吹捧的樣子,我忍不住有點哭笑不得。果然是讀書人,聊個天都這么“酸”。
郭芙蓉對此則是嗤之以鼻,常常在一旁翻白眼:“切,酸文假醋的,有什么好聊的。”
但我能感覺到,郭芙蓉看柳文才的眼神,也帶著一絲好奇。畢竟,像柳文才這樣長得帥、又有才華、還會哄人的男人,對小姑娘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只是,我總覺得柳文才身上有哪里不對勁。他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不真實。他的笑容,他的言談舉止,都像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的,帶著一種刻意的討好。
這天晚上,我起夜,路過柳文才的房間時,聽到里面?zhèn)鱽韷旱偷恼f話聲。
“……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呂輕侯那邊,我已經(jīng)取得了他的信任……”
“……碧水寒玉的下落,我還在查……”
“……黑風(fēng)寨的人,暫時被我支開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屏住了呼吸,躲在墻角仔細聽著。
“……那個林晚,倒是有點意思,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哼,一個小丫頭片子,不足為懼……”
“……關(guān)鍵是呂輕侯,他手里說不定有什么線索……”
“……盡快找到碧水寒玉,拿到手我們就走……”
后面的話我沒太聽清,但已經(jīng)足夠讓我震驚了。
果然!這個柳文才絕對有問題!他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讀書人,他接近我們,是為了碧水寒玉!而且,他還在利用呂秀才對他的信任!
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震驚和憤怒,悄悄退回了房間。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怎么辦?要不要現(xiàn)在就告訴大家?
可是,我只有剛才聽到的只言片語,沒有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如果貿(mào)然說出來,柳文才反咬一口,說我誣陷他,怎么辦?到時候不僅打草驚蛇,還可能讓大家誤會我。
而且,呂秀才現(xiàn)在對柳文才那么信任,把他當(dāng)成知音,如果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他會怎么想?以他那敏感脆弱的性格,說不定會受到很大的打擊。
不行,不能沖動。我得想個辦法,拿到確鑿的證據(jù),然后再揭穿他,這樣才能讓他無話可說,也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可是,怎么拿到證據(jù)呢?柳文才那么謹慎,肯定不會輕易露出馬腳。
我想了很久,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第二天,我故意在柳文才面前提起碧水寒玉。
“柳公子,昨天那些人說的碧水寒玉,聽起來好像很神奇的樣子,到底是什么樣的???”我裝作好奇地問。
柳文才正在幫佟湘玉記賬,聞言抬起頭,笑了笑:“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據(jù)說那是一塊罕見的寶玉,冬暖夏涼,還能解毒療傷,價值連城。不過,我也就是聽聽罷了,這種寶物,我們普通人哪里見得到。”
他說得輕描淡寫,表情也很自然,好像真的對碧水寒玉一無所知。
“是嗎?”我裝作失望的樣子,“我還以為柳公子見多識廣,知道些什么呢?!?/p>
“林姑娘謬贊了,”柳文才放下筆,“我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而已,哪有什么見識?!?/p>
“對了,”我話鋒一轉(zhuǎn),“柳公子,你和秀才都喜歡讀書,你們有沒有看過一本叫《江湖異寶錄》的書?我好像聽人說過,里面記載了很多奇珍異寶,說不定就有碧水寒玉的線索呢?!?/p>
《江湖異寶錄》?這是我瞎編的一本書。我就是想看看柳文才聽到這個名字時的反應(yīng)。
果然,聽到“江湖異寶錄”這幾個字,柳文才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江湖異寶錄》?”他故作疑惑地皺了皺眉,“好像……有點印象,不過記不太清了,應(yīng)該是一本雜記吧,里面的內(nèi)容當(dāng)不得真的。”
“是嗎?”我笑了笑,沒再追問,“可能是我記錯了吧?!?/p>
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我已經(jīng)確定,他一定知道《江湖異寶錄》,甚至可能這本書里真的有關(guān)于碧水寒玉的線索。
接下來的幾天,我故意在柳文才面前提起一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或者一些虛構(gòu)的寶物,觀察他的反應(yīng)。我發(fā)現(xiàn),每當(dāng)我提到和“寶物”、“江湖”有關(guān)的話題時,他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眼神和細微的動作都會有變化。
同時,我也注意到,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打聽呂秀才的事情,尤其是呂秀才家里的情況,以及呂秀才有沒有什么“傳家寶”之類的東西。
呂秀才傻乎乎的,還以為柳文才是關(guān)心他,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自己家里那點破事全抖摟了出來,什么“祖上傳下來的只有幾箱破書”、“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之類的。
看著呂秀才那副毫無防備的樣子,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又有點心疼。
不行,不能再讓他這么下去了。我得快點找到證據(jù),揭穿柳文才的真面目。
我把我的發(fā)現(xiàn)和懷疑,偷偷地告訴了白展堂。
白展堂聽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你是說,這個柳文才很可能就是那個‘玉面書生’,或者跟他有關(guān)?他來這里是為了碧水寒玉?”
“我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玉面書生’,但他肯定和碧水寒玉有關(guān),而且他在利用秀才?!蔽尹c點頭,“白大哥,你功夫好,能不能找個機會,去他房間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
白展堂沉吟了一下,說:“行,我晚上去試試。不過,這事兒得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呂秀才和郭芙蓉。”
“嗯,我知道?!?/p>
當(dāng)天晚上,月黑風(fēng)高。
白展堂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柳文才的房間。
我在自己的房間里,心急如焚地等著。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白展堂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找到了這個?!彼延图埌f給我。
我打開一看,里面包著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塊晶瑩剔透、散發(fā)著淡淡藍光的玉佩!玉佩的形狀很奇特,像是一塊寒冰,觸手生涼,果然是個寶物!
“這……這就是碧水寒玉?”我驚訝地問。
白展堂點點頭:“應(yīng)該沒錯。我在他的枕頭底下找到的,用一塊破布包著,藏得還挺隱蔽?!?/p>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氣,“這下有證據(jù)了!”
“不過,”白展堂皺了皺眉,“我在他房間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沒來得及細看,好像是跟什么人聯(lián)系的?!?/p>
“信?”
“嗯,等明天找機會再去看看?!卑渍固谜f,“現(xiàn)在證據(jù)在手,我們可以開始計劃怎么揭穿他了?!?/p>
我看著手中的碧水寒玉,又想到呂秀才被蒙在鼓里的樣子,心里暗暗下定了決心。
柳文才,你的戲,該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