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晨光剛剛爬上窗沿，金色的光穿過走廊時，點亮窗戶，公告欄前就已經(jīng)擠滿了人。

一張嶄新的海報覆蓋了學生會的月度考核表，深藍的底色上燙著銀白的星軌，中央是一行鋒利的手寫體：

「北極星俱樂部，今日成立?！?/p>

「招募會員」

「規(guī)則？我們就是規(guī)則?！S森」

落款處畫著銀色的四角星環(huán)，以及張揚的花體字。

“這誰貼的，這么大膽?！比巳何跷跞寥粒瑺幭嘞蚯皵D，似是有人看出了字跡的主人，發(fā)出一聲驚呼。

“轉(zhuǎn)校生啊，難怪呢……”那人低頭，盯著手里的銀制四角星環(huán)，手指摩擦著上面的凹痕。

“嗯？什么轉(zhuǎn)校生??？”旁邊的人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很是疑惑，“到底咋了？”

那人抬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視線重新回到那張海報上，“你昨天沒來啊?！毕袷腔卮饐栴}，又像是自言自語。

索倫站在人群最后，鎏金色的眼睛微微瞇起，那顆星星的形狀，和維森墨鏡邊框上的刻痕一模一樣。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的銅紐扣——那是學生會長的標志，此刻卻像某種即將被撬開的枷鎖。

“讓一讓?！?/p>

清朗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維森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著半罐可樂，易拉罐像是剛從冷凍柜里拿出來，還冒著淡白色的煙霧，一串水珠滴落在地上，反射出金色的晨光。墨鏡推到了額頭上。晨光在她睫毛下投出一小片藍色的陰影，像是極地冰川的裂隙，眼眸微微瞇起，透出一種被陽光穿透的淡藍，仿佛能看見流動的碎冰。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

“違反校規(guī)第三章第五條?！彼鱾惖穆曇舯瘸快F還冷，順手指了指墻上的校規(guī)，“未經(jīng)批準張貼宣傳品?！?/p>

維森歪頭看了看海報，又看了看校規(guī)，突然笑了：“錯了，紅杉木頭?！?/p>

她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海報角落的印章——那是校長室的許可標記。

“我走的是——”她湊近索倫耳邊，呼吸帶著可樂的甜澀，“正、規(guī)、渠、道。”

上課鈴拯救了這場對峙。

但當索倫走進教室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座位旁多了張桌子——維森正翹著椅子晃悠，墨鏡片上倒映著窗外飛過的鳥群。

“昨天老師不是給你調(diào)座位了嗎，你怎么還在這？”索倫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吊兒郎當靠在椅背上的人，聲音像是飲料瓶上的凝結的水霧。

“驚喜嗎？”她頭也不回地說，“校長說轉(zhuǎn)學生應該和優(yōu)等生同桌?！?/p>

索倫的鋼筆在點名冊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

午休的天臺是維森的地盤。

她坐在欄桿上，兩條腿懸空晃蕩，身后站著三個神色各異的男生——天文社社長、校報主編和橄欖球隊替補。

“規(guī)則很簡單?！本S森拋接著一枚硬幣，“北極星俱樂部只做三件事——”

硬幣在空中翻轉(zhuǎn)，落在她的手背，一絲銀光閃過墻壁。

“第一，對抗學生會的無聊規(guī)則?！?/p>

“第二，保護被扣分狂魔欺負的人。”

“第三……”她突然看向消防樓梯的陰影處，“偷聽的紀律委員要交門票?！?/p>

索倫從陰影里走出來，肩章上的銅扣閃著光。

“天臺禁止進入?！彼f，“全員違紀?！?/p>

“再這樣下去要受處分了各位”，她轉(zhuǎn)身向天臺門口走去，打開門時頓了一下“收斂點吧?！彪S即抬腳走出天臺，只余下風聲和排水管道內(nèi)水流的嘩嘩聲。

“嘖，麻煩”，維森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又很快回過頭來繼續(xù)說，“最好多拉些人進來，到時候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那處分……”一人試探開口，她拍了拍幾人的肩膀，語調(diào)依舊輕快，“不用擔心處分，放心干好了。”

下午的化學課上，維森把試管里的液體調(diào)成了克萊因藍。

“理論上這不是實驗要求?！贝髦耒R片的老師推了推眼鏡，聲音一頓，“但……很有創(chuàng)意?！?/p>

教室后排傳來幾聲竊笑。

索倫的筆尖在實驗報告上戳出一個洞。她看著維森把藍色液體倒進水池，突然想起小時候在紅杉鎮(zhèn)見過的極光——也是這種冰冷又灼熱的藍。

放學后的布告欄更新了兩份通知：

左邊是學生會發(fā)布的《關于整頓非正式學生組織的通知》，右邊是北極星俱樂部的回應，只有一行大字：

「試試看啊，紅杉木頭。」

落款處畫著一枚被掰彎的銅紐扣，帶著挑釁的意味。

放學后的音樂教室，維森在彈鋼琴。

不是課本上的練習曲，而是一段即興的旋律，左手低音如同悶雷，右手高音像冰雹砸在玻璃上。

索倫站在門外，手里的扣分本越來越重。

當最后一個和弦炸響時，她推開了門。

“未經(jīng)許可使用教室，扣——”

“《國際歌》?！本S森打斷她，手指還按在琴鍵上，“1848年版的變奏。你們學生會不是最喜歡講‘團結’嗎？”

索倫的瞳孔邊緣泛起一絲暗紅。

深夜的校長室里，老校長擦拭著眼鏡嘆了口氣。

“我以為你會反對?！彼麑﹃幱袄锏娜苏f。

霧雨手指敲打著檀木桌面，袖口的銀鏈發(fā)出細碎的聲響，銀制的十字架在月光照耀下微微閃爍，映出他淡綠色的眼睛。

“孩子需要學會控制棋子?！彼虼巴狻S森正翻墻離校，墨鏡在月光下泛著冷藍，“像我當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