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沉悶的雨天。窗外烏云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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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稀稀拉拉地下著,非但沒帶來清涼,反而將空氣中的熱浪蒸騰得更加粘膩濕悶,讓人胸口發(fā)堵,喘不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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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的危機已過去兩周。學(xué)院中被損毀的基礎(chǔ)設(shè)施陸續(xù)修復(fù),日常的訓(xùn)練不可避免地重新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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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宅博士又一次將一班學(xué)員聚集在訓(xùn)練場旁的準(zhǔn)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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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咱班又要來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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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別又是一個像小心那樣的怪物吧?他對打簡直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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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別這么想,多一個強力戰(zhàn)友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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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議論紛紛,絕大多數(shù)都帶著好奇和期待,猜測著新成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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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宅博士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看起來有些靦腆、個頭不算太高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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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得清秀,臉上帶著溫和甚至有點迷糊的笑容,一副平易近人的老好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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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是粗心,”宅博士介紹道,語氣帶著明顯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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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jīng)是我們星星球不可多得的少年天才機械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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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好地迎接接下來的挑戰(zhàn),提升整體實力,我們最近在研發(fā)一項重要項目——人為操控的高性能戰(zhàn)斗機甲。目前還在核心技術(shù)和理論驗證階段,尚未進入實際制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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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博士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精英學(xué)員們:“你們,作為星球最強的戰(zhàn)力,將是未來機甲的首批適配者和測試者。量身打造的機甲,能最大程度地激發(fā)和增幅你們各自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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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心作為這個項目的參與研發(fā)人之一,需要深入了解你們每一個人的戰(zhàn)斗風(fēng)格,能力和極限潛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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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今天起,他將調(diào)入我們班,與大家共同學(xué)習(xí)訓(xùn)練一段時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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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宅博士的介紹中,學(xué)員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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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甲,那是屬于未來的強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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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迷糊的男生,竟然是如此重要項目的核心成員?敬佩和期待瞬間取代了最初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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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心聽著博士的夸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向大家問好,然后腳步輕快地跑向了開心他們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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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心!這里這里!給你留位置了!”開心熱情地招手,仿佛迎接的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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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所以熟悉,源于今天清晨的一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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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開心和花心還沉浸在夢鄉(xiāng)時,一陣“乒乒乓乓”的噪音粗暴地撕裂了宿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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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你大早上不睡,拆家呢?!”花心猛地從床上坐起,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金發(fā),起床氣爆棚,聲音里滿是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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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恨有人打擾他寶貴的美容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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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也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起來:“不是我啊花心,你別冤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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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知道自己錯怪了開心,但道歉是不可能的。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目光下意識掃向小心的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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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發(fā)現(xiàn)那個萬年冰山臉也正皺著眉,眼神帶著剛被吵醒的不悅和一絲警惕,顯然也不是他弄出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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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時將目光投向門口。只見一個身穿藍色工裝褲、頭發(fā)有些亂翹的男生,正吭哧吭哧地拖著一個巨大的金屬工具箱往里搬,箱角不小心撞到了門框,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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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心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三個人在睡覺,連忙停下動作,臉上堆滿了歉意:“啊,對不起對不起!吵醒你們了。我是新搬來的,我叫粗心?!彼艁y地鞠了個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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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看著對方那副迷糊又真誠的樣子,一肚子火發(fā)不出來,只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知道別人要睡覺嗎,這么早搬東西?”語氣依舊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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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倒是立刻從床上翻了下來,熱情地攬住粗心的肩膀:“沒事沒事,多大點事兒,歡迎歡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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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開心,這是花心,那個黑頭發(fā)不愛說話的是小心。這下我們宿舍終于滿員了?!彼淖詠硎焖查g化解了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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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清晨的風(fēng)波,便在開心大大咧咧的調(diào)和和粗心不斷的道歉聲中暫時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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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天空的雨非但沒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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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正午,天色卻陰沉得如同傍晚,粘稠濕熱的空氣裹挾著人,讓人身上汗涔涔的,格外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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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沒有和其他人一起去食堂。他獨自一人走出超星學(xué)院,去給宿舍采購一些日常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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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點打在身上,帶來短暫的涼意,但很快又被悶熱取代。他仿佛感受不到這不適,只是沉默地走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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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頭頂?shù)挠晗Я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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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藍色的陰影籠罩下來,隔絕了冰冷的雨幕。小心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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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進了一雙溫和如深海的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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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撐著一把深藍色的傘,正低頭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無奈又溫柔的笑意?!霸趺床淮騻??會淋濕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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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在嘩啦啦的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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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似乎從未被人如此細致地關(guān)心過,一時有些怔忡,只愣愣地回了一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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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他便順從地走到了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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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下的空間瞬間變得狹小而私密。雨點密集地敲打著傘面,發(fā)出沉悶而持續(xù)的聲響,仿佛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形成了一個只屬于兩人的小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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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躲避路邊飛濺的雨水,兩人不得不靠得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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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稍微走在前面一點,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伽羅胸膛傳來的、隔著衣料的溫?zé)狍w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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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溫度并不灼熱,卻異常堅定,像一堵無形的墻,穩(wěn)穩(wěn)地守護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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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比小心高出半個頭,這個身高差讓他撐傘的動作顯得格外自然,也無形中形成了一種保護的姿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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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陪在小心身邊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由于能量尚未完全恢復(fù),他能維持實體的時間有限,因此也從未在他人面前顯露過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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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不是多話的性格,沉默地走在雨中,氣氛卻并不尷尬,反而流淌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與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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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一條小巷時,小心敏銳地捕捉到一聲微弱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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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瘦骨嶙峋的小貓蜷縮在濕漉漉的墻角,瑟瑟發(fā)抖,渾身的毛發(fā)被雨水浸透,顯得可憐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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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腳步頓住了。伽羅注意到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只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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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眉頭微蹙,他知道自己貓毛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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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著那雙濕漉漉、充滿恐懼的眼睛,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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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地避開小貓身上最濕漉的地方,忍著心頭泛起的輕微不適,輕輕將它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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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旁邊一個廢棄報刊亭的屋檐下,將小貓放在相對干燥的角落,又拿出剛買的面包,撕下一小塊放在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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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一直安靜地撐著傘站在他身后,看著少年冷硬外表下不經(jīng)意流露的柔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和更深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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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繼續(xù)前行,逐漸走入市中心繁華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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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大雨滂沱,星星球主城的街道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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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染開斑斕的光暈,行人撐著各色的傘匆匆而過。喧囂的人聲,汽車的鳴笛聲與雨聲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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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看著眼前熟悉的繁華景象,觸景生情,聲音帶著一絲懷念和不易察覺的悵惘:“在我的印象中,我的家鄉(xiāng)……阿德里星的主城,也是如此熱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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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彼坪踉谂λ褜ぶ洃浀乃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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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靜靜地聽著,這是他第一次聽伽羅主動提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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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邊避讓著行人,一邊開始了斷斷續(xù)續(xù)的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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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說起自己模糊記得的身份——他是阿德里星的守護者,一名軍人,職責(zé)就是守護自己的星球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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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伽羅的目光落在小心手中緊握的那枚徽章上,聲音低沉,“是我的戰(zhàn)神勛章……是我曾經(jīng)榮譽的象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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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章在小心手心散發(fā)著微弱卻堅韌的藍光,即使歷經(jīng)時間流逝,依舊透露出往昔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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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停下腳步,在傘下昏黃的光線中,低頭凝視著手中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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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冰冷的金屬徽章,佩戴在了伽羅胸前靠近心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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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永遠是你的榮耀?!毙⌒牡穆曇艉茌p,卻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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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低頭看著胸前的勛章,又抬頭看向小心。那目光深邃而復(fù)雜,有被認可的觸動,更有沉甸甸的責(zé)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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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耀,亦是責(z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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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球為他提供了庇護之所,小心給予了他信任和……難以言喻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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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強烈的守護欲在他心中升騰,他想要守護這個接納他的星球,更要守護眼前這個看似冷漠疏離,內(nèi)心卻藏著柔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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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了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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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學(xué)院大門側(cè)后方,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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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極其詭異,行動迅捷,仿佛融入了雨幕的陰影中,卻又帶著一種刻意隱藏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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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小心低喝一聲,毫不猶豫地將手中沉重的購物袋塞到伽羅手里,甚至來不及解釋,“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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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已如離弦之箭,猛地沖出了傘下,一頭扎進滂沱大雨之中,朝著那黑影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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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雨點瞬間將他澆透,冰涼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流下,模糊了他的視線,卻無法阻擋他追蹤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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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星聯(lián)盟共享給星星球了一些情報。那個黑影的裝束輪廓……與資料中描述的“X”極其相似,但小心知道這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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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傾盆如注。雨幕厚重得幾乎成了實質(zhì)的屏障,能見度急劇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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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沖刷著地面,濺起渾濁的水花,掩蓋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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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憑借著過人的直覺和速度,在狹窄的巷弄間緊追不舍。濕滑的地面幾次讓他險些滑倒,但他都強行穩(wěn)住身形,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前方那個若隱若現(xiàn)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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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一個堆滿廢棄集裝箱的死胡同盡頭,小心追上了目標(bi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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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小心厲聲質(zhì)問,冰冷的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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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廢話,話音未落,身體已如獵豹般撲上拳風(fēng)凌厲,帶著破開雨幕的呼嘯,直擊對方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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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顯然沒料到小心的速度如此之快,攻擊如此果決,倉促間只能狼狽格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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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模糊了視線,激烈的近身纏斗在濕滑的地面上展開,拳腳相交的悶響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雨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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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回合下來,對方明顯不敵,被小心一記重拳狠狠擊中肩胛,發(fā)出一聲悶哼,踉蹌后退,意圖翻越集裝箱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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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將攀上箱頂?shù)乃查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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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藍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驟然出現(xiàn)在他唯一的退路之上。伽羅不知何時已繞到了后方,堵死了對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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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手就擒!”伽羅低喝,掌心凝聚起藍色的能量光暈,在雨幕中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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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試圖攻擊,在小心和伽羅驚愕的目光中,只化作一團濃稠迷霧,瞬間融入漫天雨幕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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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伽羅沖到近前,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雨水,臉色異常難看,“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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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轉(zhuǎn)身,緊張地看向小心,快步上前,不顧自己也被淋得透濕,焦急地檢查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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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他的聲音帶著后怕和責(zé)備,“下次不能再這樣一個人沖出去了,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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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喘著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著伽羅焦急擔(dān)憂的神情,那冰冷的雨水仿佛也無法澆滅心頭涌起的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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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我沒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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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松了口氣,看著小心被雨水浸透,略顯狼狽卻依舊倔強的樣子,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和擔(dān)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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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拂去小心臉頰上沾染的一點泥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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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指尖觸碰到同樣冰冷的皮膚,兩人在滂沱大雨中四目相對,雨水順著他們的發(fā)梢不斷流淌,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和震耳欲聾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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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無聲的情愫在雨幕中悄然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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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伽羅的身體忽然晃了一下,胸前的戰(zhàn)神勛章藍光急促地閃爍了幾下,變得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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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影也開始變得有些虛幻透明。“能量耗盡了?!彼嘈α艘幌?,聲音帶著疲憊,“小心,快回去吧,別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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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毙⌒南乱庾R地想伸手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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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伽羅的身影已經(jīng)化作一道微弱的藍光,倏然沒入了他胸前那枚黯淡的勛章之中,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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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依舊下得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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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獨自站在空蕩的巷子里,冰冷的雨水不斷沖刷著他。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回剛才與伽羅分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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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把深藍色的雨傘歪倒在泥水里,被雨水無情地沖刷著。裝著日用品的購物袋也滾落在地,里面的東西散落出來,被雨水浸濕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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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伽羅為了追跑走的小心,而急忙扔到地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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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沉默地走過去,彎下腰,一件一件地將散落的東西撿起來,放進濕透的袋子里。最后,他撿起了那把沾滿泥水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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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著濕漉漉的購物袋,握著冰冷的傘柄,獨自一人,踏著泥濘,一步一步地走回超星學(xu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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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模糊了他的背影,也掩蓋了他眼中翻涌的復(fù)雜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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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提著沉重且濕漉漉的購物袋,推開宿舍門時,身上還在往下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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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沉默地將購物袋放在門口干燥的地墊上。袋子底部不斷滲出渾濁的雨水。他簡短地說:“東西買回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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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一個箭步?jīng)_過去,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我的包子,……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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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出那個被雨水泡得軟塌塌的包子,包子皮已經(jīng)糊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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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也走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盒包裝精美,但此刻卻被雨水浸透了的高級面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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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抽動了一下,拿起面膜盒,里面的精華液估計已經(jīng)和水混為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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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心也湊過來,從袋子里翻出他需要的幾個精密小工具,金屬部件上沾滿了水珠,還混著泥點,包裝紙也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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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有片刻的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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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看著手里慘不忍睹的包子,又看看小心渾身濕透,臉色蒼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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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把包子往旁邊桌上一丟,幾步?jīng)_到小心面前,緊張地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小心,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搞成這樣?包子濕了沒事,你人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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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珠炮似的發(fā)問,臉上是純粹的焦急和擔(dān)憂,完全沒在意自己的晚餐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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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捏著那盒報廢的面膜,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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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dāng)然心疼自己精心挑選的護膚品,但看著小心那副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樣子,到嘴邊的刻薄話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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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煩躁地把面膜盒扔進垃圾桶,走到小心面前,語氣雖然還是有點沖,但內(nèi)容卻變了:“下雨怎么不打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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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心也放下了濕漉漉的工具,顧不上心疼,一臉認真地附和:“是啊小心同學(xué),你臉色很不好看。東西濕了沒關(guān)系,工具我擦擦晾干還能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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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遇到危險了?需要我們幫忙嗎?”?他眼神里是真誠的關(guān)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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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雙眼睛,帶著不同形式卻同樣真切的擔(dān)憂,聚焦在小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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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看著他們。開心抓著他胳膊的手很用力,眼神急切;花心雖然皺著眉頭,眼神卻在他身上仔細逡巡;粗心更是直接放下了他視若珍寶的工具,只關(guān)心他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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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句責(zé)備,沒有一絲抱怨他們期待的東西被毀掉的不滿。只有純粹的關(gu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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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暖流,帶著些許酸澀,猝不及防地沖破了小心冰封的心防。這感覺如此陌生,卻又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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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xí)慣了獨行,習(xí)慣了冰冷,習(xí)慣了被當(dāng)作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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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毫無保留的關(guān)心,讓他一時間無所適從,甚至比面對凱撒的殺意更讓他感到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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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垂下眼簾,避開了三人的視線,聲音有些干澀沙?。骸啊瓫]事。雨太大,傘……壞了。沒遇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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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瞞了追逐假扮者,伽羅現(xiàn)身以及伽羅為了堵截敵人而扔掉傘和東西的事實。他握緊了口袋里的戰(zhàn)神勛章,那冰冷的金屬此刻似乎也帶上了一絲伽羅殘留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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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壞了?”花心顯然不信,語氣帶著質(zhì)疑。但他看著小心蒼白疲憊的臉,最終沒有追問下去,只是嘆了一聲,“趕緊去洗澡換衣服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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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快去洗澡。我去給你找干毛巾和衣服?!遍_心立刻松開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向陽臺。
沉默地走進浴室,關(guān)上門。隔絕了外面的聲音,也隔絕了那三份沉甸甸的關(guān)心。溫?zé)岬乃鳑_刷而下,洗去身上的冰冷和泥濘,卻洗不去內(nèi)心的復(fù)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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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冰涼的瓷磚墻壁上,任由水流打在臉上??诖?,那枚勛章緊貼著他的皮膚。
這些他從沒感觸過的溫情,卻重重的壓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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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心中的難言如同冰冷的藤蔓將他拖向深不見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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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緩緩睜開眼,黑眸深處是一片化不開的迷霧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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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似乎還遠遠沒有停歇。而潛伏在暗處的風(fēng)暴,或許才剛剛開始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