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轟鳴撕碎了清晨的寂靜。一輛經(jīng)過改裝、涂裝著低調(diào)地質(zhì)勘探隊標識的深綠色路虎衛(wèi)士,碾過倫敦郊區(qū)濕漉漉的柏油路面,載著艾麗絲和詹姆斯,以及他們足以應付小型戰(zhàn)爭的裝備,一頭扎向東南方。城市的高樓大廈迅速被拋在身后,如同褪色的布景,取而代之的是逐漸開闊的田野和低矮的丘陵。陽光透過薄云灑下,帶著深秋特有的清冷。
車廂內(nèi)卻彌漫著與窗外景致截然不同的凝重。副駕駛上的艾麗絲,膝上攤開著那張詭異的地圖,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暮色鎮(zhèn)的標記,眼神卻有些失焦。鄰家瓊斯太太那干枯的手掌冰冷的觸感,以及那句如同詛咒的低語——“它在看著…所有朝它去的人”——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思緒。她忍不住再次回頭,看向被固定在車廂后部兩個特制金屬箱中的一個。那里,封存著那兩張羊皮紙。
“還在想老太太的話?”詹姆斯的聲音平穩(wěn)地響起,他單手操控著方向盤,目光銳利地掃過后視鏡,留意著路況。
艾麗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金屬箱上移開,投向窗外飛速掠過的、染上金黃與赭紅的秋日林帶?!安恢皇撬脑?,詹姆斯。是那種感覺…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在閱覽室,在我公寓…還有她拍我手臂的時候,那種冰冷的…穿透性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雖然很短暫,但…”她找不到更準確的詞來形容那非人的觸感。
“信標在生效,”詹姆斯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那個‘裂隙之眼’或者說它延伸出來的某種感知,正在通過那封信定位我們。瓊斯太太…她可能比我們想象中知道得更多,或者…她本身就被那片土地影響得很深。她的警告,更像是某種殘留意識的共鳴,而不是單純的瘋話?!彼沉艘谎郯惤z,“害怕了?”
艾麗絲沉默了幾秒,然后緩緩搖頭,眼神重新聚焦,變得銳利:“不,是憤怒。它憑什么‘看’我?它憑什么把恐懼像瘟疫一樣散播?那個領主阿卡尼斯也好,寫這封信的費爾法克斯也好,瓊斯太太也好…都是它的受害者。它躲在暗處,用未知當武器…這讓我憤怒?!彼站o了拳頭,“我們得找到它,詹姆斯。找到那個‘眼睛’,然后…戳瞎它?!?/p>
詹姆斯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那是贊賞?!皯嵟瓤謶钟杏?。保持它?!彼噶酥杠囕d導航,“按照這個速度,傍晚能進入阿爾卑斯山北麓外圍。我們在巴登鎮(zhèn)做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補給和休整。暮色鎮(zhèn)…恐怕連瓶像樣的礦泉水都買不到?!?/p>
旅程在沉默與艾麗絲偶爾查閱資料、詹姆斯專注駕駛中度過。隨著地勢逐漸升高,空氣變得清冽,遠方的阿爾卑斯山脈巨大的輪廓在灰藍色的天際線上緩緩展開,峰頂已覆蓋著皚皚白雪,如同沉睡巨龍的脊背。風景壯麗,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和壓迫感。當路虎駛下高速,拐上通往巴登鎮(zhèn)的蜿蜒山路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稀疏的雨點開始敲打車窗。
巴登鎮(zhèn)比預想的要大一些,但依舊籠罩著一種山區(qū)的閉塞感。木筋結(jié)構(gòu)的房屋依山而建,尖頂在暮色中顯得黑黢黢的。昏黃的路燈勉強照亮濕漉漉的石板街道,行人稀少,偶爾有車駛過,濺起一片水花。詹姆斯將車停在一家看起來規(guī)模最大的戶外用品店兼雜貨鋪門前。
“你留在車里,”詹姆斯解開安全帶,語氣不容置疑,“鎖好車門。我去采購,順便…探探口風。”他指了指雜貨鋪隔壁那間燈光昏暗、掛著木質(zhì)啤酒杯招牌的小酒館,隱約能聽到里面?zhèn)鱽砟:恼勑β暎澳抢锸窍⒓⒌??!?/p>
艾麗絲點點頭,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雨刷有節(jié)奏地刮動著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將窗外的景象切割成模糊的光塊。街道對面,一個裹著厚厚舊大衣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的木凳上,吧嗒吧嗒抽著煙斗,渾濁的眼睛似乎漫無目的地掃過他們的路虎,又移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一種被隔絕在外的疏離感油然而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艾麗絲不安地等待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地圖冊的硬殼封面。車內(nèi)的空氣似乎也隨著暮色的加深而變得凝滯。她忍不住再次回頭看向后車廂的金屬箱,一種莫名的沖動驅(qū)使她想去確認一下那封信是否安好。就在她手指即將觸碰到箱扣的瞬間——
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惡意的“視線感”毫無征兆地穿透了車廂的金屬外殼,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狠狠刺入她的后頸!
艾麗絲猛地抽回手,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她下意識地蜷縮身體,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車窗外每一個陰暗的角落——空蕩的街道、緊閉的店鋪門窗、對面屋檐下抽煙的老人(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沒有任何異常。但那被注視的感覺如此清晰,如此強烈,帶著一種非人的、純粹的饑渴和…嘲弄?仿佛黑暗本身睜開了眼睛,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這個自投羅網(wǎng)的獵物。
冷汗瞬間浸濕了她的后背。這不是瓊斯太太那種帶著悲哀的警告,這是來自“它”本身的、赤裸裸的宣告!
就在這時,駕駛座的門被拉開,帶著一身濕冷空氣和酒館渾濁氣息的詹姆斯坐了進來。他手里拎著兩個鼓鼓囊囊的購物袋。
“砰!”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那股冰冷的注視感如同退潮般驟然消失。
“怎么了?”詹姆斯立刻察覺到艾麗絲蒼白的臉色和緊繃的身體狀態(tài),眼神瞬間銳利起來。
“它…又‘看’我了?!卑惤z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就在剛才,非?!瓘娏?。”
詹姆斯的臉色沉了下來,迅速掃視了一圈車外,確認無異狀后,才將購物袋扔到后座?!霸诎偷擎?zhèn)就開始了…”他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即從其中一個袋子里拿出一個用厚錫紙包裹的、還散發(fā)著熱氣的長條狀物體塞給艾麗絲,“先吃點東西。補充熱量?!?/p>
艾麗絲機械地接過,是烤得焦香的德式香腸面包,溫熱的觸感透過錫紙傳來,稍稍驅(qū)散了一些寒意。她咬了一口,咸香的肉汁在口中彌漫,勉強壓下了翻騰的胃部不適。
“打聽到什么?”她強迫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
詹姆斯發(fā)動了車子,路虎緩緩駛離巴登鎮(zhèn),車燈刺破愈發(fā)濃重的雨幕和山間升騰起的霧氣?!澳荷?zhèn),”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凝重,“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封閉。酒館里的人看到我的裝備和證件(地質(zhì)勘探),一開始還算正常,但一聽到‘暮色鎮(zhèn)’三個字,氣氛立刻就變了?!彼貞浿?,“像按下了靜音鍵。幾個原本聊得挺歡的老頭,瞬間低頭喝酒,眼神躲閃。酒保擦杯子的動作都僵了?!?/p>
“后來呢?”
“后來我裝作不經(jīng)意,說聽說那邊風景獨特,想去拍點地質(zhì)照片?!闭材匪估湫σ宦?,“一個喝得有點高的伐木工(看打扮)嗤笑了一聲,說‘風景?黑石嶺的風景是拿命看的!’旁邊的人立刻用力捅了他一下,他就不說話了。最后,還是一個看起來最年長、一直沉默抽煙的老人,在我離開前,隔著桌子,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外鄉(xiāng)人,別好奇。森林里的影子…會跟著好奇心重的人回家?!?/p>
“影子…又是影子!”艾麗絲的心沉了下去。瓊斯太太的警告、幸存伐木工的囈語、現(xiàn)在酒館老人的低語…這個詞反復出現(xiàn),絕非巧合。
“嗯,”詹姆斯專注地盯著前方被車燈照亮、蜿蜒向上、兩側(cè)是濃密黑森林的山路,“他還提到,暮色鎮(zhèn)現(xiàn)在幾乎沒什么年輕人了,留下的多是老人和…‘被山困住的人’。鎮(zhèn)上的旅店只有一家‘老橡樹’,老板叫漢斯,脾氣古怪,但還算干凈?!彼D了頓,聲音更沉,“最重要的是,他最后補了一句:‘如果非去不可,記住,天黑之后,別出門。別聽風里的聲音,別看林子里移動的黑影,更別…回應任何石頭縫里傳出來的哭聲?!?/p>
“石泣之時…”艾麗絲喃喃道,地圖上的標注瞬間變得無比真實而驚悚。
路虎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點砸在車頂和引擎蓋上,發(fā)出震耳的轟鳴。車燈的光柱在濃密的雨幕和蒸騰的山霧中顯得力不從心,只能照亮前方十幾米濕滑的路面和道路兩旁如同黑色高墻般矗立的原始森林。參天古樹的枝椏在狂風中扭曲舞動,投下變幻莫測、如同鬼魅般的巨大陰影,不斷撲打在車窗上。森林深處,是無邊無際、吞噬一切光線的濃黑。
導航的信號早已消失,只能依靠詹姆斯的經(jīng)驗和那份詭異地圖上標注的相對方位行駛。車廂內(nèi)一片死寂,只有雨聲、引擎聲和輪胎碾壓泥濘路面的聲音。壓抑的氣氛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艾麗絲緊盯著窗外那片翻涌的黑暗,總覺得在那搖曳的樹影深處,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無聲地注視著這輛移動的金屬盒子。
突然,前方道路右側(cè)的密林邊緣,一個模糊的、長方形的、散發(fā)著微弱昏黃光暈的輪廓出現(xiàn)在雨幕中。
“看!那里!”艾麗絲指著前方。
詹姆斯放緩車速,車燈聚焦過去。那是一個破舊不堪的木質(zhì)小屋,歪斜地立在路邊,屋頂?shù)挠蜌制茽€不堪,在風雨中飄搖。一塊被雨水沖刷得幾乎看不清字跡的牌子掛在屋檐下,隱約能辨認出“加油”和“雜貨”的字樣。唯一的光源來自小屋唯一一扇蒙著厚厚油污的窗戶,透出一點搖搖欲墜的昏黃。
“地圖上沒有這個點?!闭材匪拱櫭?,語氣充滿警惕。在這荒無人煙、通往禁忌之地的路上,突然出現(xiàn)的孤零零的補給點,本身就透著詭異。
“油表見底了。”艾麗絲提醒道。持續(xù)的爬坡和惡劣路況讓油耗大增。
詹姆斯沉吟片刻,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小屋周圍的環(huán)境。除了風雨和林濤,一片死寂?!靶⌒狞c?!彼吐暤溃瑢④嚲従復T谛∥萸澳酀舻目盏厣稀\嚐糁鄙渲巧韧赋龉饬恋拇皯艉途o閉的木門。
兩人迅速戴上戰(zhàn)術(shù)頭盔,開啟頭盔上的主動紅外夜視功能,視野瞬間切換成一片詭異的綠光世界。詹姆斯從座椅下抽出那把軍用級多功能匕首,反握在手中,示意艾麗絲跟在身后。他推開車門,冰冷的雨水和山林特有的、帶著腐爛枝葉和泥土腥氣的寒風瞬間灌了進來。
踩在泥濘的地面上,靴子發(fā)出噗嗤的聲響。小屋在夜視儀的視野里呈現(xiàn)出更加破敗的細節(jié):蟲蛀的木板,剝落的油漆,窗戶后面似乎有個人影在晃動。詹姆斯走到門前,沒有立刻敲門,而是側(cè)耳傾聽。
里面?zhèn)鱽硪魂嚫O窸窣窣的、像是拖拽重物的聲音,還有…一種極其微弱的、如同砂紙摩擦般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聲音模糊不清,混雜在風雨聲中,難以分辨。
詹姆斯和艾麗絲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詹姆斯深吸一口氣,用指關節(jié)重重地敲響了那扇濕漉漉、布滿霉斑的木門。
“有人嗎?加油!”
門內(nèi)的拖拽聲和嗚咽聲戛然而止。
死寂。
只有風雨聲在咆哮。
幾秒鐘后,門內(nèi)傳來沉重的、緩慢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像是拖著什么重物在挪動。接著,是門閂被費力拉開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木門向內(nèi)拉開一道狹窄的縫隙。
一張臉出現(xiàn)在縫隙后。
那張臉在夜視儀的綠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非人的蠟黃和浮腫。松弛下垂的眼袋幾乎蓋住了渾濁無神的眼珠,稀疏花白的頭發(fā)黏在布滿褶皺的頭皮上。嘴唇干裂發(fā)紫,微微張開著,露出幾顆黃黑的殘牙。整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個拙劣的、被雨水泡脹的面具。
這是一個極其衰老的男人,穿著一件沾滿油污、看不出原色的工裝背心。他佝僂著背,身體的大部分隱沒在門后的黑暗中。他渾濁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zhuǎn)動著,目光掠過詹姆斯,又落在艾麗絲身上。那目光麻木、空洞,沒有任何屬于活人的光彩,卻又帶著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粘稠感,如同冰冷的蛞蝓爬過皮膚。
“加…油?”老人的聲音嘶啞干澀,如同破舊風箱的拉扯,每一個音節(jié)都異常艱難,帶著濃重的、難以辨別的口音。
“是的,加滿。92號?!闭材匪贡M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握著匕首的手在袖子里微微收緊。他敏銳地注意到,老人開門時,門縫里飄出一股極其淡薄、卻無法忽視的異味——不是油污或霉味,而是一種類似于…**陳舊墓穴**混合著**生銹鐵器**的、令人作嘔的甜腥氣息。
老人沒再說話,只是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似乎要去拿油槍。就在他轉(zhuǎn)身的剎那,借助夜視儀穿透黑暗的視野,艾麗絲清晰地看到——
老人**拖在地上的、隱藏在陰影里的左腿,從膝蓋以下,赫然是一截由粗糙扭曲的、如同黑色焦木般的東西構(gòu)成的“假肢”!** 那東西完全不像是現(xiàn)代假肢,更像是一段被強行扭曲塑形的…**燒焦的樹根**!隨著他拖動身體,那焦黑的“腳”在泥地上劃出一道道詭異的濕痕。
艾麗絲的呼吸瞬間停滯,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老人似乎沒有察覺他們的驚駭,依舊以那種非人的緩慢動作,拖著那截焦黑的“腿”,一步步挪向靠在墻邊、同樣銹跡斑斑的油泵。他伸出枯槁、布滿老人斑的手,動作異常僵硬地取下油槍。
就在油槍的金屬噴嘴即將插入路虎加油口的瞬間,異變突起!
詹姆斯隨身攜帶的帆布腰包內(nèi)側(cè),一個用厚皮革包裹的小玻璃瓶——正是他之前展示過的、裝著“圣荊棘灰”的驅(qū)散媒介之一——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
詹姆斯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震!不是錯覺!隔著厚厚的帆布和衣物,那灼熱的觸感如同烙鐵!與此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強烈**排斥與凈化**意念的能量波動,以他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滋啦——!”
一陣刺耳的電弧爆裂聲猛地炸響!
只見那銹跡斑斑的老式油泵顯示屏上,原本昏黃的數(shù)字猛地瘋狂跳動、扭曲,最后“啪”地一聲徹底熄滅!連接在油泵上的老舊電線,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拉扯,瞬間繃直,電線外皮冒出縷縷青煙!
更恐怖的是,那個正拿著油槍、背對著他們的枯槁老人,動作瞬間凝固!
他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zhuǎn)過頭,那張蠟黃浮腫的臉上,麻木空洞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變化——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非人的怨毒和憎恨**!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詹姆斯的腰部(圣荊棘灰所在的位置),干裂的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像是在念誦某種惡毒的詛咒。
而就在他轉(zhuǎn)頭的瞬間,在夜視儀放大的視野下,艾麗絲驚駭欲絕地看到:
老人脖頸側(cè)面,一塊巴掌大的皮膚,在油泵電弧閃滅的短暫光影交錯下,竟然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質(zhì)感!皮膚之下,隱約可見的不是肌肉血管,而是無數(shù)**瘋狂蠕動糾纏的、如同細小黑色線蟲般的東西**!那景象一閃即逝,快得幾乎無法捕捉,卻足以將最深層的恐懼烙印在腦海!
“走!”詹姆斯當機立斷,爆喝一聲!他根本不去管那油槍,一把拉住還在震驚中的艾麗絲,轉(zhuǎn)身就以最快的速度沖向路虎!
那僵硬的老人在他們身后,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如同砂輪摩擦骨頭的低沉咆哮!他猛地抬起那只枯槁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動作卻異常僵硬遲緩。
詹姆斯閃電般拉開車門,將艾麗絲塞進去,自己也撲進駕駛座!引擎發(fā)出一聲狂野的咆哮!路虎如同受驚的野獸,輪胎在泥濘中瘋狂空轉(zhuǎn),濺起大片泥漿,然后猛地向前躥出!
艾麗絲驚恐地回頭望去。透過被泥漿模糊的后車窗,在車尾燈搖曳的紅光中,那個破敗的加油站小屋如同一個蹲伏在黑暗中的腐爛巨獸。門口,那個枯槁的身影依舊僵硬地站在那里,手里還握著油槍。他那張怨毒的臉,在車尾燈的紅光映照下,顯得更加詭異駭人。更讓艾麗絲頭皮發(fā)麻的是,在那小屋昏黃窗戶透出的微弱光線邊緣,在泥濘的空地上,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附近,似乎有幾個**扭曲拉長的、完全不成人形的濃稠黑影**,正如同融化的瀝青般,無聲無息地從地面升起,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緩緩地、無聲地“流淌”著!
“那…那是什么?!”艾麗絲的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變調(diào)。
詹姆斯緊盯著前方被車燈劈開的雨幕和濃霧,臉色鐵青,油門幾乎踩到了底。他沒有回答艾麗絲的問題,只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冰水:
“我們被標記了…而且,‘它’知道我們帶著能‘刺痛’它的東西了?!?/p>
路虎在狂風暴雨和濃得化不開的山霧中亡命飛馳,如同逃向地獄更深處的孤舟。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傳說中“影子會吃人”的暮色鎮(zhèn)。而身后,那破敗加油站昏黃的燈光,連同那些扭曲蠕動的黑影,徹底消失在翻涌的雨幕和濃霧深處,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無盡的恐懼,緊緊扼住了兩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