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像融化的蜂蜜，順著教室玻璃淌進來，在林珥意的課桌上落下光斑。她支著下巴，無數(shù)次偷瞄身旁轉著鋼筆的宋深宥

——校服領口規(guī)規(guī)矩矩扣到第二顆，睫毛在草稿紙上投下扇形陰影，完全看不出昨晚趴在鋼琴前打電話時，那抹帶著笑意的少年模樣。

“林珥意！”班主任的粉筆頭精準砸中她的課本，“你來回答這道導數(shù)題?！?/p>

全班目光聚焦的瞬間，林珥意慌亂起身，屁股卻勾住書包帶。粉色卡通書包“嘩啦”傾倒，衛(wèi)生巾包裝袋、漫畫書、以及昨晚熬夜寫的《論宋深宥的108種高冷表情》觀察筆記，像天女散花般鋪滿過道。

后排男生爆發(fā)出哄笑，林珥意感覺頭頂要冒煙了，簡直燙得能煎雞蛋。

余光瞥見宋深宥彎腰幫她收拾，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碰到漫畫書封皮時頓了頓，她想搶救那本畫滿他Q版表情的筆記，卻聽見他壓低聲音：“第三頁夾著你的公交卡?！?/p>

更要命的是，那本觀察筆記里還夾著張沒來得及銷毀的便利貼，上面用彩虹熒光筆寫著“宋深宥睫毛好長，像小扇子！”。當她紅著臉去搶時，宋深宥已經(jīng)看到了內(nèi)容，喉結不自然地動了動，把筆記和公交卡一起塞進她手心。

這時放學了，放學鈴聲成了救命稻草。林珥意把東西胡亂塞進書包，逃也似的沖向校門。

轉過街角的便利店時，突然被人拽住手腕。宋深宥的白襯衫沾著她早上撞翻的墨漬，手里卻提著袋熱氣騰騰的章魚燒：“順路?！?/p>

“才不順路！你家在東我家在西！”林珥意梗著脖子反駁，卻在聞到章魚燒香味時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宋深宥沒說話，只是把袋子往她手里一塞，轉身往前走。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在他身后拖出長長的影子，林珥意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兩人沉默地走在回家路上，林珥意盯著他鞋尖未干的奶茶漬發(fā)呆。梧桐樹影在地面交錯搖晃，蟬鳴聲里混著章魚燒的香氣。

直到電梯數(shù)字跳到2層，她才驚覺今天是廚房值日。打開家門的瞬間，燃氣灶上的牛奶正“噗噗”往外溢，草莓味香氣混著焦糊味撲面而來。

“關火！”宋深宥沖過去擰動旋鈕，袖口卻掃翻了林珥意今早忘收的內(nèi)衣。

淡粉色蕾絲輕飄飄落在他發(fā)頂，少年舉著鍋鏟的手僵在半空，耳尖紅得能滴出血。林珥意撲過去搶救內(nèi)衣，慌亂中踩中地上的牛奶漬。失重的瞬間，她條件反射抱住身前的熱源。

宋深宥后背撞上櫥柜，發(fā)出悶哼。兩人保持著詭異的姿勢，她聽見少年劇烈的心跳聲震著自己的耳膜。

“抱夠了？”頭頂傳來沙啞的聲音。林珥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埋在他頸窩，呼吸間全是薄荷混著奶香的味道。她像觸電般彈開，卻撞翻了洗碗池邊的洗潔精。

泡沫順著瓷磚漫到宋深宥腳邊，他彎腰去扶她時，兩人額頭重重相撞。林珥意眼淚汪汪地抬頭，看見宋深宥嘴角抽搐，最終破功笑出聲。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笑得這么肆意，眼尾的紅痣跟著顫動，就如同那春日的夕陽被神明點在了臉上。

收拾完廚房已近八點，林珥意癱在沙發(fā)上，看著宋深宥系著她的Hello Kitty圍裙洗碗。

水流聲中，少年突然開口：“明天校慶要表演鋼琴，借你漫畫書參考表情管理？”林珥意差點從沙發(fā)上滾下來，那本記錄著他所有微表情的筆記里，還夾著她畫的Q版“炸毛宥宥”——頂著雞窩頭、鼓著腮幫子的卡通形象，旁邊配文“生氣的宥宥像河豚”。

“才、才不借！”林珥意把臉埋進沙發(fā)抱枕，“你不是最討厭我看漫畫嗎？”

“嗯，”宋深宥關掉水龍頭，用圍裙擦了擦手，“但某人畫的河豚，表情管理比我到位。”

深夜，林珥意趴在被草莓牛奶浸透的床單上哀嚎。手機突然震動，宋深宥發(fā)來消息：明天帶你去買新床單，順便...把你的小熊掛件收起來。

配圖是張偷拍——她掛在床頭的巨型毛絨小熊，正傻乎乎地摟著宋深宥的數(shù)學競賽獎杯，獎杯底座還壓著半張她掉的零食包裝紙。更過分的是，小熊懷里還抱著個迷你宋深宥玩偶，是她上周在精品店偷偷買的。

林珥意忍不住在心里狂叫：“啊啊啊啊！今天怎么能這么倒霉，什么糟糕的事情都讓我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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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校慶。

林珥意擠在觀眾席最前排。舞臺燈光亮起時，宋深宥穿著熨燙筆挺的西裝走向三角鋼琴，月光白襯衫襯得他像從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

當?shù)谝粋€音符流淌而出，她卻差點笑出聲——琴凳上擺著她的小熊坐墊，琴譜架角落還貼著她畫的鼓勵貼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宥宥最帥！”。觀眾席竊竊私語，林珥意漲紅著臉，偷偷把臉埋進雙手。

可當悠揚的琴聲響起，林珥意漸漸屏住了呼吸。宋深宥垂眸專注的樣子，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輕輕點點，訴說著故事一般。隨著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全場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掌心全是汗。

演出結束的掌聲中，林珥意被好友拽去后臺。推開化妝間的瞬間，正撞見宋深宥對著鏡子練習wink。

四目相對時，少年耳尖迅速變紅，抓起樂譜擋住臉：“表情管理失敗案例，禁止外傳?！彼D身時，林珥意瞥見他琴譜夾里露出一角熟悉的粉色——正是她那本失蹤的觀察筆記。

“宋深宥！你什么時候偷拿我筆記的？”林珥意撲過去想搶，卻被他單手舉高。

“幫某人撿東西時‘不小心’看到的。”宋深宥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完全沒了平時的高冷模樣，“不過作為交換，”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這個賠給你?！?/p>

林珥意打開盒子，里面是只精致的小熊發(fā)夾，和她床頭的毛絨小熊一模一樣。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珥意抱著新買的小熊圖案床單，突然發(fā)現(xiàn)宋深宥校服口袋露出半截漫畫書。

那是她的觀察筆記，邊角處多了許多鋼筆批注。在“宋深宥講題時會無意識咬筆”那頁，畫著只舉著小教鞭的卡通小熊，旁邊多了行清秀小字：“笨蛋，咬筆是因為你總湊過來問問題?！?/p>

而在最后一頁，貼著張兩人小時候的合照。照片里，扎羊角辮的林珥意揪著穿背帶褲的宋深宥的耳朵，旁邊寫著宋深宥剛勁的字跡：“終于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