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個小船太遭罪了!”溫瑾瑜喃喃著,整個人斜倚在床榻上,指節(jié)無意識地叩著劍柄,發(fā)出有一下沒一下的悶響,他像是浸在水里的紙人,連眉間戾氣都被暈船的不適泡得發(fā)軟。
門外傳來細碎腳步聲,有人喚道:“公子該用膳了!”
“走開,不吃了!”他蜷縮著身子,眼前又浮現(xiàn)出烏篷船搖晃時,河水在船舷邊詭譎翻涌的模樣,喉間泛起一陣酸苦。
忍了這么久真是太難受了。
下次再也不坐船了!
想著,溫瑾瑜昏昏沉沉睡去,眉峰還凝著未散的倦意。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間聽見叩門聲,他煩躁的著翻了個身:“誰啊!”
清朗的聲音響起:
“溫公子,在下云夢江氏魏無羨,不慎將拜帖遺落在這房間,還請公子行個方便,容我速速尋回!云深不知處沒有拜帖,不得入內(nèi),還有人等……”
溫瑾瑜只聽到那人在外面絮絮叨叨的說著,像只趕不走的麻雀,他將臉埋進軟枕,悶聲吼道:“閉嘴,門沒鎖,自己滾進來找”
魏無羨聞言眉梢一挑,輕輕推門側(cè)身而入,眼角余光先掃過床榻上蜷成一團的身影——溫瑾瑜的暗紅外袍隨意搭在床柱,發(fā)冠歪斜,露出后頸一截蒼白皮膚,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多謝溫公子!”魏無羨壓低聲音,作勢在屋內(nèi)翻找,目光卻忍不住床榻上飄。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紙,將溫瑾瑜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今日里見著的張揚銳利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議,連眉心蹙起的小褶子都透著幾分委屈。
就在這時,溫瑾瑜突然翻身,半睜的眼睛蒙著層水霧,迷迷糊糊對上魏無羨探究的目光。兩人四目相對,空氣驟然凝固。
“找到了嗎?找到了就趕緊滾!”溫瑾瑜不悅的看著這突然闖入自己領域的人。
魏無羨干笑著舉起拜帖晃了晃:“啊……哈哈,找到了!溫公子繼續(xù)睡,我這就走”
魏無羨倒退著往門口挪步,伸手去拉門閂,卻在指尖觸及銅環(huán)時頓住。
他回頭看著這位溫二公子:“溫公子若是暈船,可以含著……”
話未說完,就被溫瑾瑜打斷:“滾!”
魏無羨被這聲暴喝驚得一縮脖子,識相的開門而出:“好的!這就滾”
房間內(nèi)終于安靜了下來,溫瑾瑜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喃喃道:“你才暈船呢!”
夜色漫過彩衣鎮(zhèn)的飛檐時,溫瑾瑜終于緩過勁來。
他對著銅鏡重新束好發(fā)冠,卻見鏡中人眼尾還泛著不正常的紅,不知是暈船未愈,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正出神時,薛洋踹門而入,懷里抱著兩壇天子笑,就這么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他把酒往桌子上一放,震得杯盞叮當作響,自己大剌剌坐下,冷不丁甩了一壇酒給溫瑾瑜。
溫瑾瑜眼急手快的接住,剛想說什么,就聽他說:“溫公子發(fā)什么呆呢?姑蘇聞名的天子笑,試試”
溫瑾瑜捏著酒壇的指節(jié)發(fā)白,看著壇口蒸騰的辛辣酒氣,眉峰蹙成凌厲的弧度:“拿走,不喝!”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不會喝酒的!
薛洋見狀眼底閃過狡黠:“喝一口嘛!都沒見過你喝酒,這酒度數(shù)很低的,不會有事的!”
“誰信你的鬼話!”溫瑾瑜將酒壇重重推回去,暗紅衣袖掃過桌面,震得茶盞里殘余的涼茶潑濺出來。
“真的,嘗嘗嘛!酒,可是個好東西哦!”薛洋自顧自的喝了一口,見溫瑾瑜不為所動的樣子,笑道:“不過,你要是實在不會喝,那就算嘍!不會喝酒也沒事的!我不會嘲笑你的”
這話如同一把鉤子,精準勾住了溫瑾瑜的逆鱗,想他溫瑾瑜哪樣不是出類拔萃的,不就是喝個酒嗎?
“你才不會喝酒”溫瑾瑜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抄起桌子上的酒杯就往嘴里送。
辛辣酒液如烈火灌進喉間,嗆得他眼眶瞬間泛起水霧,他卻死死咬著牙不肯示弱,直到將這杯酒咽下肚。
笑話,瞧不起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