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指尖反復(fù)摩挲著玻璃杯,冰涼的水珠順著杯壁滑入手心。一旁搭訕的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她:“看你樣子,好像和這首歌也有點故事?”話音未落,二樓木質(zhì)樓梯傳來吱呀聲響,沉逾扶著雕花欄桿緩步而下,白色襯衫領(lǐng)口微敞,腕間沉香木手串隨著動作輕響——和記憶里別無二致的清瘦身形,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滄桑。
他在看到呆呆的瞬間,握著欄桿的指節(jié)驟然發(fā)白,連帶著手串上的琥珀珠子都跟著輕顫?!袄习?,這位小姐問……”男人剛開口就被沉逾抬手打斷。他喉結(jié)滾動兩下,聲音像是砂紙磨過琴弦:“你先去后廚?!钡饶_步聲消失在布簾后,沉逾走到吧臺另一側(cè),與呆呆隔著半米寬的大理石臺面。
“為什么只放這一首歌?”呆呆仰頭望向音響,《舍得》的旋律裹著鼓點漫過來。沉逾垂眸擦拭威士忌杯,金屬杯壁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店里音響只能單曲循環(huán)?!边@個蹩腳的借口讓他自己都發(fā)苦——這臺德國進口音響,是他特意托人從柏林帶回來的頂級設(shè)備。
夜幕漸深,呆呆的酒杯空了又滿。沉逾看著她臉頰浮起紅暈,握著調(diào)酒器的手不自覺收緊。當(dāng)年拉黑她后,他在機場弄丟手機,等補辦完賬號,她所有痕跡都已注銷。后來他把“加班”清吧開在兩人約定過的街區(qū),將《舍得》設(shè)成永恒的背景音,卻在她每次發(fā)來聽歌邀請時,顫抖著按下拒絕鍵——他怕如今落魄的自己,再配不上光芒萬丈的她。
“老板,再……再來一杯!”呆呆晃著空酒杯,醉意朦朧的眼睛掃過他腕間手串。沉逾轉(zhuǎn)身時,她突然踉蹌著撞進吧臺,酒水潑在他胸前。熟悉的發(fā)香混著威士忌氣息撲面而來,他僵在原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散場時暴雨傾盆,醉醺醺的呆呆執(zhí)意要走。沉逾抓過傘追出去,正看見幾個醉漢圍在巷口。“小妹妹一個人啊……”污言穢語中,他傘骨一收狠狠揮出,沉香木手串在夜色里劃出冷光。打斗聲驚動路人,醉漢罵罵咧咧地逃竄,他轉(zhuǎn)身時,呆呆正靠著墻滑落,泥水濺臟了她的白裙。
“沉……逾?”她瞇著眼睛辨認(rèn)他的輪廓,酒氣噴在他脖頸。沉逾渾身緊繃,將人打橫抱起:“認(rèn)錯人了?!睉牙锏闹亓枯p得讓人心疼,他低頭時,發(fā)梢掃過她泛紅的眼角,聽見她在懷里呢喃:“騙子……說好寵我一輩子的……”
暴雨沖刷著霓虹燈牌,“加班”兩個字在雨幕里明明滅滅。沉逾抱著呆呆走進店門,將她安置在二樓的沙發(fā)上。《舍得》的旋律仍在流淌,他坐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面容,手指懸在她眉眼上方,最終化作一聲嘆息。窗外驚雷炸響,他扯過毛毯輕輕蓋住她,在黑暗中輕聲說:“對不起,這次換我守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