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魔司：斬妖錄

四月的風(fēng)裹著薔薇甜香撞進(jìn)鎮(zhèn)魔司的窗欞時(shí)，林昭正蹲在廊下給小糖人兒補(bǔ)木刀。刀柄的紅繩被小乞兒拽得松了，他用竹篾重新纏了兩圈。檐角的星燈在風(fēng)里晃了晃，暖黃的光漏下來，在他膝頭的木刀上投下細(xì)碎的影——那是巧兒用紅毛線纏的蝴蝶結(jié)，說是"給林大哥的刀添點(diǎn)夏氣"。

"林首座！"阿福舉著朵半開的薔薇跑進(jìn)來，發(fā)梢沾著晨露，"南巷陳阿婆家的薔薇墻鬧'夜花'啦！昨兒后半夜，她聽見墻里'沙沙'響，起來一瞧，薔薇全開了！粉的、紅的、白的，跟點(diǎn)了燈似的！"

林昭放下木刀，指尖觸到袖中雙生玉牌的溫度。歸墟封印后，鎮(zhèn)魔司的案牘少了大半，倒是這類"怪事"多了起來——先是李記繡坊的繡繃半夜自己動，接著趙屠戶的殺豬刀在案板上刻紋路，現(xiàn)在連薔薇都"鬧夜"了。

"走。"他扯下腰間的斬世刀，刀身在晨霧里泛著淡金，"阿福，把王嬸蒸的桂花糖糕揣上；張叔，帶個(gè)會看花勢的捕快；陳九，備點(diǎn)蜂蜜水——薔薇嬌貴，得潤著點(diǎn)。"

南巷陳阿婆的薔薇墻在青石板路盡頭。墻是老磚砌的，爬滿了碗口粗的薔薇藤，往年要到五月才零星開花，今年卻連枝椏都壓彎了，粉白的花串從墻里探出來，像掛了串紫色的云。墻底下圍了七八個(gè)村民，陳阿婆攥著蒲扇直抹淚："我活了七十歲，頭回見薔薇夜里開！昨兒后半夜，我起夜解手，就瞅見墻里'唰唰'響，起來一瞧，滿墻都是花！比我年輕時(shí)嫁人的紅蓋頭還艷......"

"陳阿婆，"林昭蹲下來，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您說的'夜花'是啥樣的？"

陳阿婆指了指墻頂："像......像有人拿燈籠照著，花瓣上沾著金粉。我家小孫女說，是薔薇仙子在辦嫁妝，要把最漂亮的花送給新嫁娘！"

人群里突然響起起哄聲。賣花擔(dān)子的王嬸舉著梔子花湊過來："我就說嘛，這薔薇是咱們村的'守夏仙'！我太奶奶那輩就在這兒種薔薇，說'花隨人氣，人護(hù)花魂'！后來兵荒馬亂，墻塌了又砌，花謝了又開，總等有人真心待它才肯顯靈！"

林昭轉(zhuǎn)頭對阿福使了個(gè)眼色。阿福立刻蹲下來，用樹枝撥了撥墻根的泥土。潮濕的土塊里，竟露出半截陶片——是陳阿婆亡夫生前用的酒壺，邊沿刻著"守夏"二字。

"陳阿婆，"林昭笑著說，"這不是花鬧了，是薔薇靈等急了。"

陳阿婆的蒲扇"啪嗒"掉在地上。王嬸湊過來解釋："這薔薇啊，是陳大哥和陳阿婆的'媒人'。當(dāng)年陳大哥在墻下跟陳阿婆表白，說'等我種出最艷的薔薇，就娶你'。后來他走了，薔薇就再沒開過?？赡?，今年這花開得這么急，準(zhǔn)是陳大哥在天上催著呢！"

林昭抬頭望向墻頂。粉白的花串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竟順著枝椏往下淌，在地上積成個(gè)小水洼。他蹲下身，捧起一捧水——清冽微甜，帶著股子蜜香。系統(tǒng)面板突然震動：

【檢測到木靈能量波動（溫和·記憶靈體）】

【提示：目標(biāo)為"守夏靈"，非妖非魔，建議以"惜"待之】

"阿福，"他抬頭，"去村里問問，這薔薇有多久沒這樣開過？"

阿福顛顛兒跑遠(yuǎn)，不一會兒拽著個(gè)戴斗笠的老漢回來："林哥，是張琴師說的！他說他爺爺那輩就在這墻下聽?wèi)?，說這花'有魂兒，等人疼'！"

林昭眼睛一亮。他想起歸墟封印那日，饕餮消散時(shí)看見的畫面——無數(shù)靈體從歸墟涌出，融入人間的山川草木?；蛟S這薔薇靈本是陳大哥與陳阿婆的情分所化，因這份未竟的牽掛，才在百年后蘇醒。

"都散了吧。"他對村民笑，"今晚我守在墻下，要是薔薇靈想'說話'，我替你們聽著。"

夜?jié)u深時(shí)，墻下只剩林昭和阿福。晚風(fēng)卷著花香打在臉上，墻頂?shù)幕ù畢s泛著暖黃的光，像串掛在枝椏上的小燈籠。林昭摸出斬世刀，刀身卻沒有金光——這聲音里沒有妖氣，倒像......像心跳？

"沙沙——"

一聲輕響驚得阿福打了個(gè)寒顫。林昭抬頭，見墻頂?shù)幕ù蝗惠p輕搖晃，落英繽紛中，竟映出個(gè)模糊的身影——是個(gè)穿青布衫的漢子，正踮腳往墻上系紅綢，身后站著個(gè)系藍(lán)布裙的姑娘，手里捧著碗熱粥。

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蘸墻根的水洼，放在唇邊嘗了嘗——是甜的，帶著點(diǎn)蜜棗的香。系統(tǒng)面板彈出新提示：

【檢測到"守夏靈"能量活躍（人間記憶+700）】

【提示：薔薇靈為陳氏夫婦情分所化，村民世代守護(hù)注入花脈，形成"念夏印"】

林昭恍然大悟。原來這薔薇不只是花，更是陳大哥與陳阿婆的"念夏印"——陳大哥的承諾、陳阿婆的等待、每回清明時(shí)的祭拜，都被凍在這花里，化成了守護(hù)村莊的靈體。

"阿福，"他扯下腰間的糖糕，"把王嬸的桂花蜜拿出來。"又對薔薇墻輕聲說："您別急，我們給您搭間花棚，讓您的'夏天'多留些日子。"

阿福立刻跑回鎮(zhèn)魔司，抱來竹篾和棉氈。林昭和村民們一起，在墻周搭起間小花棚，頂上鋪著曬得蓬松的稻草，四周糊著紅窗紙，棚子里還掛了串小燈籠——都是村民們連夜趕制的。

"成了！"王嬸拍著手笑，"這棚子比我家暖炕還熱乎！"

次日清晨，村民們圍在花棚前。薔薇的花串在棚里開得更盛了，粉白的花瓣上沾著蜜露，像撒了把星星。林昭蹲在墻下，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ò暝谡菩睦餄L了滾，竟映出薔薇靈的影子——它正沖他眨眼睛呢。系統(tǒng)面板彈出新提示：

【檢測到"念夏印"能量穩(wěn)定（人間溫情+1500）】

【提示：歸墟封印因人間記憶加固，封印值+30%】

"原來如此。"他對阿福輕聲說，"薔薇守護(hù)村莊百年，村民守護(hù)薔薇百年。這哪是花的事？是人心的溫度。"

午后的陽光灑在花棚上，照得紅窗紙暖融融的。小乞兒舉著根樹枝在棚里畫薔薇，妞妞蹲在旁邊幫忙，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會動的畫。

"林首座！"張捕頭從村西跑來，"李記繡坊的繡娘說，她的繡繃又不自己動了！不過這次不是妖，是她孫女兒偷偷拿線團(tuán)逗貓，把繃子扯歪了！"

林昭笑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花瓣，對眾人說："走，去李記繡坊喝夏茶。我倒要看看，是孫女兒調(diào)皮，還是繡娘的手藝好。"

薔薇的枝椏輕輕搖晃，落英繽紛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對陳阿婆笑了笑，轉(zhuǎn)身融入了夏風(fēng)里。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云端，那道曾癲狂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帶著釋然的笑意："原來......這才是歸墟的答案......"

林昭轉(zhuǎn)頭望去，云端已空。

他握緊斬世刀，帶著眾人走向村西的繡坊。

這一次，鎮(zhèn)魔司的刀，不僅要斬妖，更要守——

守這人間的煙火，守這世道的初心，守每一個(gè)像陳阿婆、像小乞兒、像王嬸這樣的人，能笑著活在這煙火里。

而故事，才剛剛翻開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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