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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典禮上,寧致雨站在高一三班的隊伍里,百無聊賴地踢著腳邊的小石子。九月的陽光依然毒辣,他瞇起眼睛,額前的碎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
"下面,有請新生代表孟煙同學發(fā)言。"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寧致雨的耳朵。他猛地抬頭,看向主席臺的方向。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孩正從容不迫地走向話筒。她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藍白校服,卻莫名地顯得格外挺拔。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大家好..."
那聲音清亮悅耳,帶著恰到好處的抑揚頓挫。寧致雨死死盯著臺上的身影,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是她嗎?那個小時候總是跟在他身后,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的孟煙?
八年前,孟煙一家突然搬走,連告別都沒來得及好好說。寧致雨還保留著她留下的那個已經(jīng)褪色的發(fā)卡,裝在一個小鐵盒里,藏在書桌最底層的抽屜。
臺上的女孩自信大方,與記憶中那個害羞的小女孩判若兩人。但當她轉(zhuǎn)身時,寧致雨看到了她右耳垂上那顆小小的黑痣——那是孟煙沒錯,小時候他經(jīng)常嘲笑那是她"多出來的一顆耳釘"。
"...謝謝大家。"發(fā)言結(jié)束,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孟煙鞠躬時,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三班的方向。寧致雨下意識地挺直了背,不確定她是否認出了自己。
開學典禮結(jié)束后,各班列隊回教室。寧致雨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前面班級的孟煙,直到她消失在樓梯拐角。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好友周浩用手肘捅了捅他,"哦~在看新生代表?。看_實漂亮,不過別想了,聽說她成績超好,初中就拿過省里的數(shù)學競賽獎。"
寧致雨沒有回答。整個上午的課他都心不在焉,課本空白處不知不覺畫滿了小時候和孟煙一起玩耍的場景:他們在小區(qū)花園里捉迷藏,在雨后積水坑里比賽折紙船,在冬日的暖氣片旁分享一包薯片...
午休鈴聲一響,寧致雨就沖出了教室。他在食堂門口徘徊,眼睛掃過每一個進入的學生。二十分鐘后,他終于看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孟煙獨自端著餐盤,正在尋找座位。
寧致雨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這里有人嗎?"他指著孟煙對面的座位問。
孟煙抬起頭,禮貌地笑了笑:"沒有,請坐。"然后繼續(xù)低頭吃飯,顯然沒有認出他。
寧致雨清了清嗓子:"你的耳釘很特別。"
孟煙疑惑地皺眉,手指下意識摸上右耳垂的那顆痣,隨即恍然大悟般睜大了眼睛:"你...你是..."
"寧致雨。"他咧嘴一笑,露出那顆標志性的虎牙,"好久不見,小蘑菇。"那是他給孟煙起的外號,因為她小時候總喜歡蹲在雨后潮濕的墻角觀察蘑菇。
孟煙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餐盤上,她捂住嘴,眼睛里瞬間盈滿淚水:"真的是你!我剛才在臺上就看到三班有個男生很像你,但不敢確定..."
兩人激動地敘舊,周圍的嘈雜仿佛都遠去了。寧致雨得知孟煙因為父親工作調(diào)動頻繁轉(zhuǎn)學,這次回來是因為父親被調(diào)回總公司任職,可能會穩(wěn)定下來。
"所以...你會在這里讀完高中?"寧致雨小心翼翼地問,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孟煙點點頭,嘴角揚起兩個小小的酒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實我很高興能回來,這里畢竟是我長大的地方。"
放學后,他們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出校門。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寧致雨悄悄調(diào)整步伐,讓自己的影子"牽"住了孟煙的影子。
"記得嗎?以前我們總是一起走這條路。"寧致雨指著前方那個已經(jīng)翻新過的小公園,"你在那里摔過一次,膝蓋都流血了,哭得驚天動地。"
孟煙紅著臉推了他一把:"那是因為你非要比賽跑!而且..."她聲音突然變小,"后來是你背我回家的。"
兩人相視一笑,八年的時光仿佛從未存在過。走到分岔路口時,孟煙猶豫了一下:"我往這邊...你住的地方變了嗎?"
"還在老地方。"寧致雨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明天...一起上學嗎?我在這個路口等你。"
孟煙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好啊,七點二十,不見不散。"
看著孟煙遠去的背影,寧致雨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種奇怪的溫暖在擴散。他不知道的是,命運的齒輪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動,將他們推向一個既甜蜜又痛苦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