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醫(yī)院急診室像個被拋棄的巨型金屬盒子,慘白的燈光從天花板上澆下來,把宋亞軒的影子拉得貼在地面上,又被匆匆跑過的護士踩碎。瓷磚地冰涼,沾著他帶進來的泥漿,一步一個深色腳印,從門口歪歪扭扭地延伸到搶救室門口。
宋亞軒的胳膊還在抖,剛才背馬嘉祺媽媽一路跑上山坡的勁兒還沒緩過來。他扶著墻滑坐在長椅上,大口大口喘著氣,喉嚨里又干又澀,全是山上泥土的腥味兒和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的怪味兒??诖锏狞S銅吊墜燙得厲害,像揣著塊燒紅的炭,隔著校服布料都能感覺到那股熱勁往肉里鉆。
"家屬?病人家屬在哪里?"護士站那邊傳來喊聲,宋亞軒猛地站起來,腿麻得差點摔倒。他踉蹌著跑過去,看見幾個穿綠大褂的醫(yī)生護士正圍著推床往里走,馬嘉祺媽媽躺在上面,臉色白得跟床單一個色,嘴巴微微張著,呼吸細得像游絲。
"我是!我是她兒子的朋友!"宋亞軒跟著跑,被一個戴口罩的男醫(yī)生攔住。
"病人初步判斷是急性心肌缺血,需要立刻搶救。你聯(lián)系她直系親屬了嗎?"醫(yī)生的聲音隔著口罩悶悶的,手里拿著夾子在表格上寫著什么。
"她兒子...她兒子..."宋亞軒捏緊口袋里發(fā)燙的吊墜,"他叫馬嘉祺,他引開壞人了...你們這里有沒有收到一個叫馬嘉祺的病人?剛才送來的,可能有點咳嗽,穿白校服..."
醫(yī)生抬頭看了眼搶救室上方的指示燈,紅燈亮得刺眼。"搶救室現(xiàn)在有三位病人,我不清楚你說的是誰。你先在這里填一下基本信息,聯(lián)系她家人。"他遞過來一張表格和筆,轉(zhuǎn)身就進了搶救室,厚重的門"哐當"一聲關(guān)上,把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宋亞軒拿著筆的手抖得厲害,連"馬"字都寫得歪歪扭扭。他看著搶救室門上的小窗戶,里面人影晃動,亮得晃眼,卻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诖锏牡鯄嬐蝗粻C得他手一縮,筆"啪嗒"掉在地上。
護腕開始發(fā)熱了。
不是剛才那種溫溫的感覺,是實實在在的燙。宋亞軒低頭看,黑暗中,護腕內(nèi)側(cè)那個補全的愛心刻痕正隱隱發(fā)著紅光,像塊燒紅的烙鐵,熨在他手腕上。這個位置,是馬嘉祺中午特意帶他去校門口五金店刻的,當時老板還說"現(xiàn)在的小孩刻這個真有意思"。
"刻這個做什么?"宋亞軒當時轉(zhuǎn)著手腕問,陽光照在嶄新的刻痕上,亮晶晶的。
馬嘉祺搶過他的護腕套回自己手上比劃著,手指不小心蹭過他手腕內(nèi)側(cè)的皮膚,癢得宋亞軒縮了一下。"秘密。"他笑得露出兩顆虎牙,"以后你就知道了。"
現(xiàn)在他知道了。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刻痕。宋亞軒摸著發(fā)燙的護腕,心臟狂跳起來。他想起三個月前在校醫(yī)院,馬嘉祺也是這樣紅著眼睛讓他走;想起上周暴雨天,馬嘉祺冒雨給他買城南餛飩,回來時臉色白得嚇人;想起天文臺里,馬嘉祺擋在他身前喊"他比我的命還重要"。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宋亞軒猛地轉(zhuǎn)身沖向走廊盡頭。那里亮著另一盞紅色的指示燈,上面寫著"搶救中"。他跑過去,玻璃窗上全是霧水,他用袖子擦掉一小塊,看見里面躺著的人穿著熟悉的白色校服,褲腿上還有片深色的污漬——是被飲料潑過的痕跡。
"馬嘉祺!"宋亞軒拍著玻璃喊,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里回蕩。里面的人一動不動,胸口連起伏都看不清。幾個穿著綠衣服的醫(yī)生圍著病床忙碌,有人拿著電擊板,有人在推藥水,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宋亞軒回過頭,看見林薇薇站在身后,眼睛紅得像兔子,臉上還掛著淚痕。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裙擺上沾著泥點,頭發(fā)亂糟糟的,完全沒了平時那種清爽干凈的樣子。
"你怎么來了?"林薇薇的聲音抖得厲害,抓著他胳膊的手指關(guān)節(jié)都白了。
宋亞軒甩開她的手,又轉(zhuǎn)向搶救室的玻璃:"他怎么樣了?醫(yī)生怎么說?為什么會這樣?"
"你走!"林薇薇突然拔高聲音,又猛地捂住嘴,怕里面的醫(yī)生聽見,"嘉祺說過不準你過來的!他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知道什么?"宋亞軒盯著她的眼睛,"知道他生???知道他心臟有問題?還是知道這個護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抬起手腕,護腕上的紅光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明顯起來,一閃一閃的,像呼吸一樣。
林薇薇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金屬垃圾桶,發(fā)出"哐當"一聲響。"你...你戴著它?"她指著宋亞軒的護腕,聲音里全是難以置信。
"這到底是什么?"宋亞軒逼近一步,"為什么它會發(fā)光?為什么馬嘉祺從不告訴我他的病?林薇薇你說?。?
林薇薇咬著嘴唇,眼淚又涌了上來。她轉(zhuǎn)頭看向搶救室的門,又看看宋亞軒手腕上的紅光,突然從隨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疊紙,狠狠摔在旁邊的長椅上。"你自己看!"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自己看他為你做了多少蠢事!"
紙張散落在椅子上,最上面的是張醫(yī)院的診斷書。宋亞軒撿起那張薄薄的紙,手指抖得厲害。最上面的"馬嘉祺"三個字刺得他眼睛生疼,診斷那一欄寫著:"先天性心臟病,房間隔缺損,建議避免劇烈運動及情緒激動,定期復查。"日期是七年前的,比那張星圖的日期早了三個月。
七年前,就是宋亞軒發(fā)高燒住院的那一年。
他拿起下面那張紙,是最近的復查報告,日期就在上周。醫(yī)生的字跡潦草卻刺眼:"病情出現(xiàn)惡化跡象,建議盡快手術(shù)治療,避免勞累。"下面還有幾行小字:"患者自述近期頻繁出現(xiàn)心悸、呼吸困難癥狀,家屬需加強監(jiān)護。"
宋亞軒的手指冰涼,連帶著渾身都冷起來。他想起前幾天體育課,馬嘉祺跑八百米時落在最后,臉色慘白,他還笑著拍馬嘉祺的背說"怎么弱不禁風的";想起上個月馬嘉祺在圖書館突然捂住胸口蹲下去,卻說自己只是"胃病犯了";想起每次他們吵架,馬嘉祺總是先低頭道歉,不管誰對誰錯。
"他不能生氣,不能累著,不能熬夜,"林薇薇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帶著哭腔,"醫(yī)生說他隨時可能有危險。但你呢?"她猛地指向宋亞軒,"你一生氣就跑出去淋雨,他跟著你在雨里找了三個小時,回來就進醫(yī)院了!你說想?yún)⒓踊@球比賽,他不管醫(yī)生反對陪你練到半夜,回宿舍偷偷吸氧!上周你隨口說想吃城南那家餛飩,他騎兩個小時自行車去給你買,回來就咳血了!"
宋亞軒的眼淚"啪嗒"掉在診斷書上,洇開一小片墨跡。他想起那天的餛飩,馬嘉祺用保溫盒裝著帶來學校,還是熱的,他幾口吃完,連句謝謝都沒說。當時馬嘉祺站在一旁笑著看他吃,臉色就有點不對勁,他還問都沒問一句。
"為什么..."宋亞軒的聲音哽咽著,"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有用嗎?"林薇薇擦掉眼淚,聲音冷下來,"告訴你你會改嗎?你只會覺得愧疚然后躲著他!嘉祺說過,他不想讓你有負擔..."
搶救室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不是平時那種規(guī)律的"滴滴"聲,是連續(xù)不斷的、尖銳的長鳴,像防空警報一樣撕裂空氣。宋亞軒感覺手腕上的護腕猛地燙起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燙,燙得他差點叫出聲。那個愛心形的紅光急促地閃爍著,快得讓人眼花。
心電監(jiān)護儀變成直線了!
宋亞軒猛地推開林薇薇沖向搶救室大門,用力拍著門板:"馬嘉祺!開門!讓我進去!"里面沒有人回應,只有警報聲在響,一聲高過一聲,像重錘一樣砸在宋亞軒心上。
"讓開!"宋亞軒抓住一個剛從里面出來的護士,眼睛紅得嚇人,"他怎么樣了?讓我進去看看他!"
"家屬請在外面等候!"護士想甩開他的手,卻被宋亞軒死死抓住。兩個人拉扯間,宋亞軒口袋里的黃銅吊墜"叮"一聲掉在地上,滾到搶救室門前。
就在吊墜落地的瞬間,搶救室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恢復了!心率恢復了!"
刺耳的警報聲停了。心電監(jiān)護儀重新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雖然微弱,但清晰可辨。
宋亞軒愣住了,低頭看向腳邊的黃銅吊墜。吊墜在慘白的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澤,上面刻的梧桐葉紋路清晰可見。手腕上的護腕紅光也漸漸慢下來,不再那么刺眼,和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慢慢同步,一明一暗,像是在呼吸。
"讓我進去。"宋亞軒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誰也無法拒絕的決心。他輕輕推開護士,推開那扇厚重的搶救室大門。
里面的醫(yī)生護士還在忙碌,但氣氛明顯松了下來。馬嘉祺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得像紙,嘴唇干裂,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形雖然微弱,但一直在跳動。宋亞軒慢慢走過去,握住馬嘉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馬嘉祺的手很涼,指尖卻微微動了一下。
宋亞軒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猛地撞了一下,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他俯下身,把嘴湊到馬嘉祺耳邊,聲音輕輕的,帶著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哽咽:"馬嘉祺...你不是說要教我彈吉他嗎...說好了要帶我去看梧桐林...你還欠我好多東西..."
馬嘉祺的手指又動了一下,這次更明顯,像是想回握他。
宋亞軒驚喜地抬頭,看向心電監(jiān)護儀。就在這時,他手腕上的護腕突然發(fā)出一陣刺眼的紅光,然后,瞬間熄滅了。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燈光,儀器聲,醫(yī)生的說話聲,都消失了。宋亞軒只能看見馬嘉祺蒼白的臉,和他微微動著的手指,還有自己手腕上那片突然熄滅的、再也沒有任何光澤的護腕。
"病人家屬請到外面等候!"護士的聲音突然炸響在耳邊,宋亞軒被人一把拉開,搶救室的門再次"哐當"一聲關(guān)上。
門板上的小窗戶里,馬嘉祺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形還在規(guī)律地跳動,但宋亞軒卻感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隨著護腕紅光的熄滅,永遠消失了。
走廊里的燈突然閃了一下,然后滅了。應急燈的綠光幽幽地亮起來,照在散落一地的病歷上,照在掉在地上的黃銅吊墜上,也照在宋亞軒手腕那片徹底失去光澤的護腕上。
黑暗中,只有心電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在空蕩蕩的走廊里,一聲,又一聲,敲打著寂靜的夜。
應急燈的綠光像苔蘚一樣爬滿墻壁,宋亞軒蹲下去摸索黃銅吊墜。指尖剛碰到冰涼的金屬表面,走廊另一頭突然傳來輪椅轱轆摩擦地面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看見馬母坐在輪椅上,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清明得嚇人,被一個護士推著慢慢過來。
"您怎么出來了?"宋亞軒的手指還捏著吊墜,護腕接觸皮膚的地方隱隱發(fā)麻。
馬母沒看他,目光直直落在搶救室緊閉的門上。"嘉祺小時候住過最好的心臟科,"她突然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像羽毛,"那時候醫(yī)生說他活不過十歲,我不信。"輪椅停在長椅邊,她彎腰撿起散落的病歷,枯瘦的手指拂過"先天性心臟病"那行字,"每年樹葉黃的時候他就住院,你總跟著送梧桐葉去病房。"
宋亞軒的呼吸一滯。他想起那些被精心夾在課本里的梧桐葉,想起每次去醫(yī)院都會被馬嘉祺塞進口袋的大白兔奶糖,想起有次馬嘉祺從icu出來,笑著說"亞軒你看我又贏了"。
"那個護腕,"馬母突然轉(zhuǎn)頭看他的手腕,綠光下護腕的刻痕像道陳舊的傷疤,"是用嘉祺第一次手術(shù)時的監(jiān)護儀零件做的。"她從隨身的帆布包夾層里抽出張泛黃的紙條,"這是你十二歲那年寫給他的,塞在病房門縫里。"
紙條邊緣已經(jīng)卷了毛邊,上面是孩子氣的字跡:"馬嘉祺你快點好起來,我把我的心跳分你一半。"
宋亞軒的眼淚又涌了上來。他想起十二歲那個暴雨天,自己守在icu外面,聽著里面儀器規(guī)律的滴答聲,把愿望寫在從作業(yè)本上撕下來的紙上。當時只覺得是童言無忌,現(xiàn)在終于明白馬嘉祺看到紙條時為什么會紅了眼眶。
"他說要讓你永遠不知道這些。"馬母把紙條疊成小方塊塞進他手心,指尖的溫度涼得像冰,"但你手腕上的光,騙不了人。"搶救室的門突然"咔嗒"一聲開了條縫,護士探出頭:"請問是馬嘉祺家屬嗎?病人醒了。"
宋亞軒的心臟猛地一跳,沒等護士說完就沖了進去。馬嘉祺躺在病床上,眼睛半睜著,看見他進來,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形平穩(wěn)了些,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
"水..."馬嘉祺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宋亞軒倒了杯溫水,用棉簽沾濕他的嘴唇。馬嘉祺的目光一直沒離開他的手腕,眼神復雜。"還在疼嗎?"他低聲問,手指微微抬起,像是想碰那護腕,又無力地落回床單上。
宋亞軒握住他冰涼的手:"不疼了。"眼淚掉在馬嘉祺手背上,"你這個騙子。"
馬嘉祺笑了,牽動嘴角的蒼白,"騙你...才有人...愿意...守著我。"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心電監(jiān)護儀的聲音變快,"別告訴...亞軒..."
宋亞軒的心一沉。這句話,和三個月前校醫(yī)院那次一模一樣。
"我就在這里。"宋亞軒湊近他,額頭抵著他的額頭,像小時候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樣,"馬嘉祺你聽著,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這次換我守著你。"
馬嘉祺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些,手指用力抓住他的手腕。監(jiān)護儀的滴滴聲越來越快,宋亞軒感覺手心下的心臟跳得急促而微弱。"不要...離開..."馬嘉祺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手指卻越抓越緊。
宋亞軒的眼眶紅了,用力點頭:"不走,我就在這兒。"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林薇薇帶著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站在門口,臉色為難:"宋亞軒,他們是..."
"我們是馬先生的律師。"領(lǐng)頭的男人亮出證件,語氣冰冷,"現(xiàn)在需要帶馬嘉祺先生轉(zhuǎn)院,接受更好的治療。"
宋亞軒的心猛地一沉。他回頭看馬嘉祺,對方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呼吸微弱。"他現(xiàn)在不能移動!"宋亞軒擋在病床前,緊緊握住馬嘉祺的手。
律師給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兩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上前就要拉開宋亞軒。"你們干什么!"宋亞軒怒吼著掙扎,卻被死死按住。
"馬先生的父親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一切。"律師的聲音毫無感情,"請你不要妨礙治療。"
宋亞軒眼睜睜看著他們拔掉馬嘉祺身上的管子,把他抬到另一個擔架上。馬嘉祺的手從他掌心滑落的瞬間,宋亞軒感覺心里某個地方徹底空了。
"等一下!"馬母突然出聲,推著輪椅擋在門口,"嘉祺說過,要讓他留在這里。"
律師皺眉:"馬夫人,請您不要任性。馬先生已經(jīng)..."
"我是他媽媽!"馬母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我說讓他留在這里!"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搶救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進來,胸牌上寫著"林醫(yī)生"。"病人現(xiàn)在情況不穩(wěn)定,"他看了眼心電監(jiān)護儀,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需要立刻手術(shù)。"
律師似乎認識他,臉色微變:"林醫(yī)生?您怎么會在這里?"
"我是他的主治醫(yī)生。"林醫(yī)生看了宋亞軒一眼,目光在他手腕上停頓半秒,"手術(shù)同意書需要家屬簽字。"
馬母毫不猶豫地接過筆:"我簽。"
律師還想說什么,林醫(yī)生卻已經(jīng)推著病床走向手術(shù)室:"手術(shù)時間緊迫,有什么問題術(shù)后再說。"
宋亞軒跟著跑了幾步,卻被護士攔住。"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手術(shù)室的門緩緩關(guān)上,紅燈再次亮起。宋亞軒靠在墻上,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心還殘留著馬嘉祺最后的溫度,護腕接觸皮膚的地方卻越來越冷。
林薇薇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瓶水:"對不起。"
宋亞軒搖搖頭,看著手術(shù)室的門:"他會沒事的。"
走廊里的應急燈突然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了。黑暗中,只有手術(shù)室門上那盞紅燈亮著,像一只眼睛,注視著外面焦急等待的人們。宋亞軒握緊口袋里的黃銅吊墜,冰涼的金屬硌著手心。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shù)室的門終于開了。林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手術(shù)很成功。"
宋亞軒猛地站起來,腿麻得差點摔倒。"他怎么樣?"
"暫時脫離危險了。"林醫(y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需要好好休養(yǎng)。"
宋亞軒松了口氣,眼淚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來。他跟著護士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隔著玻璃看著病床上的馬嘉祺。對方安靜地躺著,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wěn),胸口有規(guī)律地起伏著。
"他什么時候能醒?"宋亞軒輕聲問。
"快了。"護士笑了笑,"他一直很堅強。"
宋亞軒在監(jiān)護室外守了一夜。天亮的時候,馬嘉祺的手指終于動了一下。宋亞軒激動地敲打著玻璃,馬嘉祺慢慢睜開眼睛,看向他的方向,嘴角露出一個虛弱卻溫柔的笑容。
宋亞軒的心突然定了下來。不管未來有多少困難,他都會陪在馬嘉祺身邊。就像小時候約定的那樣,永遠不分開。
突然,他口袋里的黃銅吊墜再次發(fā)燙。宋亞軒掏出吊墜,發(fā)現(xiàn)上面的梧桐葉紋路正微微發(fā)亮。他抬頭看向馬嘉祺,對方也正看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神秘的笑意。
就在這時,林醫(yī)生走了過來,遞給宋亞軒一個信封:"這是馬嘉祺讓我給你的。"
宋亞軒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張梧桐樹葉形狀的書簽,上面是馬嘉祺熟悉的字跡:"謝謝你,愿意分我一半的心跳。"
宋亞軒的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他握緊書簽,抬頭看向監(jiān)護室里的馬嘉祺,用力點頭。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宋亞軒的手腕上。護腕的刻痕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像是一顆永不熄滅的星星。
作者那個你們還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