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踏入璇璣宮時,錦覓正用一方素帕擦拭嘴角,案幾上的白玉碗空得發(fā)亮,連碗沿都不見半星藥膳痕跡。她摸著圓滾滾的小腹,語氣自然:“今日不用你幫我分擔(dān)了,我自己吃完了?!?/p>
他的目光在空碗上頓了頓。從前這小祖宗總要他三哄四請,甚至大半碗都要喂到自己口中,怎的今日轉(zhuǎn)了性子?“覓兒今日真乖。”
錦覓哼唧著,半點(diǎn)不見心虛:“還不是怪你回來得太晚,藥膳都快放涼了。涼了更難喝,我只好勉為其難解決掉?!?/p>
“是我的不是,讓覓兒久等了。”潤玉在她身側(cè)坐下,看她鼓著腮幫子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只是,覓兒當(dāng)真是吃完了嗎?”
她沒吃是一回事,可被懷疑就讓人來氣。錦覓兇巴巴地瞪他一眼,扭頭不理。起身想去摸魔獸的頭,卻不慎踩著裙角,整個人直直向地面栽去。
潤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錦覓撞進(jìn)他懷里,清冽的龍涎香瞬間將她包裹?!耙拑?,當(dāng)心些。”他蹙眉,臉上滿是緊張。
她把腦袋埋在他肩頭,像只撒嬌的幼獸蹭了蹭:“我皮實(shí),摔一下沒事?!?/p>
潤玉想責(zé)備,可她摟著自己腰肢、窩在懷里的樣子太過乖巧,話到嘴邊竟化作溫柔的呢喃:“覓兒覺得摔一跤沒什么,可我會心疼?!?/p>
錦覓也覺得丟臉,這么大個人還被裙子絆倒,連忙從他懷里退出來,信誓旦旦保證:“下次絕對不會了,肯定不讓你心疼。”
“好。”潤玉嘴角揚(yáng)起愉悅的笑。
見她依舊別著臉,潤玉湊過去哄:“覓兒還在生氣?”
錦覓推開他的臉:“誰要理你?”
“我不是懷疑覓兒,”潤玉從身后抱住她,聲音低沉,“只是想檢查一番。”
“怎、怎么檢查?”錦覓心虛回頭,潤玉的唇恰好擦過她唇角,帶來一陣酥麻。他的指腹摩挲著她嬌嫩的唇瓣,眼神幽暗,額頭與她相抵,鼻尖相觸,溫?zé)岬暮粑豢椩谝黄稹?/p>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沙啞的嗓音帶著蠱惑:“自然是……”未盡的話語消失在唇齒間,他的薄唇覆上來,帶著力道在她唇舌間輾轉(zhuǎn)纏磨,“覓兒,我的覓兒……”
此時的錦覓正坐在秋千上,霞光織就的紗裙隨風(fēng)揚(yáng)起,像氤氳在風(fēng)里的煙云。秋千蕩得越高,她的笑聲越清脆,如珠玉灑落。
“蕩這么高,也不怕摔了?!睗櫽襁h(yuǎn)遠(yuǎn)聽見笑聲,快步走來。
錦覓足尖一點(diǎn),秋千穩(wěn)穩(wěn)停住:“你親手做的秋千,要是不結(jié)實(shí)讓我摔了,也是你的錯?!?/p>
他摸著秋千上纏繞的花藤,虛攬著她半開玩笑:“那覓兒可千萬別摔著,若傷了天后娘娘,小仙怕是要被下獄了?!?/p>
錦覓咯咯笑著,攬住他的腰撒嬌:“那天后娘娘命令你推秋千,要推得高高的。”
“小仙遵命。”潤玉含笑配合,看她享受著“特權(quán)”的得意模樣,眼底滿是寵溺。
忽然,錦覓感覺裙擺被什么東西扯住,低頭一看,正對上一只梅花小鹿期期艾艾的眼睛?!澳ЙF?”
魔獸見她喚自己,忐忑地在她裙角蹭了蹭,見她不躲,便睜著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瞅著。
“好一只沒人要的可憐蟲?!卞\覓熟稔地伸手摸它腦袋,魔獸不僅沒躲,反而溫順地用頭蹭她手心。
她嘖嘖稱奇:“這魔獸怎的這般乖巧?難道是你虐待它了?”
潤玉看著一人一獸和諧的場景,冷不防被質(zhì)問,一臉茫然:“我何時騙你了?”
錦覓指著魔獸:“你說它長大后給我當(dāng)坐騎,可你看它,這么久了還是這么小,能馱起我嗎?”魔獸委屈地叫了兩聲。
“是不是你沒給它吃飽?”一人一獸同時看向他,眼神里滿是指控。
潤玉無奈嘆氣:“那段時間你生我的氣,連魔獸也不肯理,我忙得焦頭爛額,實(shí)在無暇顧及。哪想它竟能不吃不喝把自己餓瘦了?!?/p>
“算了算了,”錦覓摸著小腹,嘆口氣,“長得這么瘦,看來只能給我們的孩子當(dāng)坐騎,馱小團(tuán)子了。”
這話讓潤玉胸中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他看著她,目光溫柔繾綣,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眼底。
“咦,你別動。”錦覓忽然發(fā)現(xiàn)他臉頰下方有幾道血痕,伸手去摸,血跡未干,“定是方才扶住我時,被我頭上的簪子劃傷的?!?/p>
潤玉這才感覺到細(xì)微的疼痛,柔聲安慰:“無事,只是小傷,覓兒不說我都沒察覺。”
錦覓卻紅了眼眶,她最怕疼,一點(diǎn)點(diǎn)傷都覺得鉆心??裳矍斑@人,明明說自己是天帝,不會受傷,臉頰卻有新鮮的血痕。沒由來的酸澀涌上心頭,她脫口而出:“小魚仙倌,你是不是經(jīng)常受傷?。俊?/p>
潤玉一怔,她明明什么都不記得了……他摸了摸她的發(fā)頂,聲音更溫柔:“傻覓兒,我沒有經(jīng)常受傷。你忘了,我是天帝,沒人能傷著我?!?/p>
他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翻涌的暗芒。那些與窮奇的纏斗、與天道的抗衡、元神撕裂的劇痛,怎能讓她知道?他只想讓她看見溫潤如玉的天帝,那個永遠(yuǎn)能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潤玉。至于那些陰暗與血腥,就讓他獨(dú)自背負(fù)吧,絕不能讓她看到自己不堪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