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貴人的聲音在漆黑的夜色中顯示出幾分凄涼,說出的話也像是奪人命的刀子,一把一把往凌云徹身上插去,勢要將這大逆不道的罪名按在他身上,徹底奪了他的命!
凌云徹沒想到自己這般謹(jǐn)慎居然還會被人跟蹤到自己的行蹤,終于不再喊冤,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見到如懿還要說些什么,害怕她再幫倒忙,不管不顧開口辯解起來,情急之下就連語氣都快了很多。
“啟稟皇上,微臣今夜因為救駕來遲始終心存愧疚,便一個人拿著酒壺一個人出門走走,怎料在圍場邊緣,發(fā)現(xiàn)了幾個鬼頭鬼腦的人,臣仔細(xì)觀察,這才認(rèn)出他們是前陣子刺殺皇上的人?!绷柙茝卦秸f語速越快,話語也越發(fā)流暢起來,漸漸的,語氣中也沒有多少心虛了。
“微臣一心想建功立業(yè),見了那人便想捉住好討皇上歡心,誰知道才捉住沒問兩句,便被愉妃娘娘發(fā)現(xiàn),微臣也因此分了心,讓那賊人再次逃跑了。”他砰砰砰幾個響頭磕在地上,臉上也終于帶上了慚愧的神色,確實有幾分可信度。
皇上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看著凌云徹的眼神,幽深黑暗,讓人始終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嘉貴人急著將黑鍋甩到凌云徹頭上,一時情急,竟然失了自己慣有的細(xì)致與耐心,指著凌云徹連聲質(zhì)問起來。
“世間怎么會有這般巧妙的事,偏偏那伙人今晚潛入圍場,又偏偏被你碰到?假若真如你所說,那為何方才皇后問起,你又遮遮掩掩不肯說實話?你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面前剛好有這么一個脫罪的機會,嘉貴人怎么可能就此放過,她對地上跪著的凌云徹步步緊逼,道:“當(dāng)初救駕只是便也透著蹊蹺,那伙賊人怎會這般來無影去無蹤,卻又次次被你撞上,說不得就是你與他們同謀,覬覦皇上的性命吧!”
愉妃也像是約好了一般,雖然沒有嘉貴人咄咄逼人的氣勢,說出的話卻也像是軟刀子一般,直插凌云徹的命脈。
“臣妾當(dāng)時害怕,不敢走遠(yuǎn),當(dāng)時躲在暗處看了許久,凌大人與那刺客之間氣氛平和,不像是爭執(zhí)的樣子,若不是臣妾不小心弄出動靜,他們幾乎要把酒言歡,看著實在不像是劍拔弩張的關(guān)系?!?/p>
凌云徹卻不管她們兩個妃子說的什么,只是一味磕頭,正氣凜然道:“臣發(fā)誓絕對與那刺客沒有任何關(guān)系,當(dāng)時的情形也絕非兩位娘娘說的那般,方才不愿說出,是因為放跑了刺客心懷愧疚,怕皇上對微臣失望,才沒有直說的!請皇上明察!”
他扣扣扣磕頭,妃子們卻沒有因此升起憐憫之心,除了如懿。
如懿皺著眉上前攔住了凌云徹,道:“凌云徹你沒錯,便不要磕頭了,皇上明察秋毫,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的?!?/p>
她話音落下,屋中再次陷入安靜。
皇后看著如懿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皇上都還沒有開口,她上趕著說的什么,是生怕做不實她與凌云徹的私情嗎!
此人身上牽扯眾多,明眼人看了都知道要離得遠(yuǎn)一些,只有如懿,像是傻了一樣,巴巴地幫她與皇上作對。
皇后轉(zhuǎn)頭去看皇上,卻見不知道什么時候,皇上的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淡淡道:“此事,待明日再議?!?/p>
他口中的“此事”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但他周身氣勢深沉,沒有人敢多說什么,只是恭敬地送他離開。
凌云徹身上的嫌疑沒有徹底洗清,皇后自然不會放任他自由行走,命人將他暫時關(guān)押起來,留待明日定奪。
事到如今,凌云徹仍然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周身的所有動作都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是清白的。
但到底清白與否,都不是憑他的狀態(tài)就能決定的。
海蘭從屋內(nèi)走出,背著眾人,悄悄來到一處角落,哪里早有一個黑衣人等候,她不敢上前,只是低低問道:“我都按照你說的做了,我和永琪,都會沒事吧?”
那黑衣人沒有說話,只是淡淡點頭,接著便憑空刮起一陣風(fēng),海蘭一個晃神,面前便什么人都沒有了。
次日,永璜三人終于將事情調(diào)查完畢,烈馬發(fā)瘋的地方確實有大量人群行走的痕跡,其中某些鞋印,與當(dāng)時刺殺皇上的人穿的確實差不多。
目前暫時能夠推定,那伙人至少真的到過現(xiàn)場。
其余的,便再查不出更多了。
至于四阿哥,當(dāng)日情勢混亂,沒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時候脫隊,又是什么時候跑到林子里去的。
皇上聽了眾人呈上來的結(jié)果,仍然垂眸,問道:“你們覺得,是那伙人做的嗎?”
“這……”傅恒沉吟一陣,謹(jǐn)慎道,“有五成的可能。”
皇上聞言冷笑一聲,看著面前三個人,隨即點名道:“永璜,你覺得呢?”
永璜被點名,卻也不驚慌,而是上前一步,沉思了一瞬,緩緩道:“皇阿瑪,俗話說寧殺錯不放過,不管這件事是不是那伙人做的,都不能輕易放過,至于其余有可能的人,便……各打五十大板,殺雞儆猴?!?/p>
皇上聞言“嗯”了一聲,卻不置可否,只是擺手讓三人下去了。
半日之后,兩道圣旨便從皇上的行宮傳了出來。
一是,凌云徹貶官,位列七品,非詔不得入宮。
二是,四阿哥永珹,移交親王名下做貝子,同樣非詔不得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