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軀已殘破不堪,慶帝的驕傲卻依舊未曾被擊碎,他的聲音中透著無盡的威嚴(yán),如寒風(fēng)般刺骨,又似雷霆般震懾人心。范良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他始終無法理解慶帝為何如此執(zhí)著。明明可以選擇更為平坦、更為輝煌的道路,可他偏偏執(zhí)意踏上這條布滿荊棘與血淚的險途,仿佛前路越是艱險,越能激起他內(nèi)心的某種渴望。
“怎么,你也是來指責(zé)朕的嗎?朕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大慶的千秋萬代!以朕的實力,東夷城也好,北齊也罷,又算得了什么?朕并非嗜殺之人,無辜者,朕不愿多造殺孽?!睉c帝輕咳一聲,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他的傲骨如山,即便病痛纏身,也絲毫不曾彎曲;他的尊嚴(yán)似刃,哪怕無人敢直視,依舊鋒利如初。
范良沉默不語,目光落在慶帝身上。他明白,眼前的帝王確實稱得上是一位賢能的君主,卻也難掩其暴虐的一面。這樣的矛盾評價,源自父親當(dāng)年低沉而復(fù)雜的講述,如今在范良心間愈發(fā)清晰起來。
“朕只是做了該做之事。或許朕顯得殘酷,可這也是萬般無奈之舉,若非如此,慶國恐有傾覆之危。”
范良并不太懂,可能是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并不認(rèn)同慶帝。
“父親曾說過,你是一位賢明的皇帝?!狈读嫉穆曇舻统炼届o,仿佛在述說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但你的理念,與他的信念背道而馳。更何況,你殺死了他最為重視的人,這迫使他不得不站出來反抗?!彼f著,將記憶深處那些零碎的畫面娓娓道來——兒時的他,總能聽到父親獨自在書房中的喃喃自語。每隔一段時間,父親便會將自己鎖進(jìn)那間昏暗的書房。年幼的范良也曾悄悄窺探過,只見父親坐在桌前,眉宇間滿是掙扎與痛苦,嘴中吐出的話語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像是在質(zhì)問,又像在嘆息。
“哦?朕竟有這般高的評價?”慶帝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范良的臉上,細(xì)細(xì)端詳著,“范閑像他娘,你也像。眉毛、鼻子都如出一轍,只是嘴巴差了些許,倒是更像林相。”他說著,語氣中透出幾分意味深長?;蛟S,這便是所謂的隔輩親吧。慶帝的目光柔和了些許,仿佛從范良的眉眼中,看到了那些熟悉的影子,又像是在追憶某些久遠(yuǎn)卻又難忘的往事。
“葉輕眉乃是朕平生所見最獨特的女子,若借用范閑之語,那便是‘云想衣裳花想容’,卻仍不足以道盡她的風(fēng)姿。你知道嗎?唯有與她相伴的那段歲月,才是朕此生最為歡喜的日子。那時,朕不再為瑣事煩憂,每日皆是無憂無慮,滿心盡是歡悅。”慶帝的眼底悄然浮起一絲淚光,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懷念之情,仿佛那些逝去的時光仍在心頭縈繞,揮之不去。
“是么?可你又為何要加害于我們?難道僅僅因為我們阻礙了你的前路?”
“不是,你們的存在就是在毀滅大慶?!睉c帝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