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廊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腕上的青銅令牌還在發(fā)燙,那道新添的裂痕硌得皮膚生疼,提醒著我這不是夢。
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油紙傘遮住了大半張臉。賣胡餅的吆喝聲被雨聲沖淡,聽著有些模糊。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襦裙,料子有些粗糙,卻帶著熟悉的皂角香味——是凌風(fēng)常去的那家皂角鋪特有的味道。
突然想起什么,我轉(zhuǎn)身跑回屋。墻角的綠蘿還在,窗臺上的蒸胡餅也還在,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我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梳著雙環(huán)髻,額間點著花鈿,是標(biāo)準(zhǔn)的唐朝少女裝扮??赡请p眼睛里的驚恐和茫然,分明屬于二十一世紀(jì)的慕語嫣。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對著銅鏡喃喃自語,聲音有些發(fā)顫。青銅令牌燙得越來越厲害,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突然,門被輕輕推開。凌風(fēng)站在門口,雨水打濕了他的青衫,發(fā)絲貼在額頭上,顯得有些狼狽??伤难劬s亮晶晶的,像藏著整個星空。
"語嫣。"他叫我的名字,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明明昨晚才在博物館看到他中槍倒下,鮮血染紅了我的白裙子,怎么現(xiàn)在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我想問他為什么沒死,想問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話到嘴邊卻全都堵了回去。
他走進屋,反手關(guān)上木門。雨水順著他的衣角滴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他走到我面前,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但現(xiàn)在沒時間解釋,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離開?去哪里?"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我已經(jīng)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了,哪怕是眼前這個人。
他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手腕。我下意識地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閃過一絲受傷。"那些人追來了。"他低聲說,"國家安全局的人,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國家安全局?"我皺起眉頭,"我們現(xiàn)在不是在唐朝嗎?他們怎么可能追到這里來?"
凌風(fēng)苦笑一聲,走到窗邊掀開竹簾一角向外張望。"這里不是普通的唐朝。"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這是一個平行時空,是昆侖鏡創(chuàng)造出來的夾縫世界。只要昆侖鏡還在,他們就能通過裂隙找到我們。"
我聽得一頭霧水,剛想再問,外面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凌風(fēng)臉色一變,急忙拉著我往內(nèi)室跑。"躲起來!"他掀開床板,露出下面漆黑的地窖入口。
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我捂住口鼻,猶豫著不想下去。"我不明白,"我掙扎著甩開他的手,"你到底是誰?陳風(fēng)?李凌風(fēng)?還是那個清潔工?"
他的身體僵住了,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眼神復(fù)雜得讓我看不懂,有痛苦,有無奈,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悲傷。"我是凌風(fēng)。"他一字一頓地說,"一直都是。"
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jīng)到了門口。凌風(fēng)沒時間再跟我解釋,強行將我推進地窖。"待在這里不要出聲,我會來找你的。"他說完便蓋上床板,將我和外面的世界隔離開來。
地窖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潮濕的空氣里混雜著泥土和草藥的味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我摸索著找到一個角落坐下,心臟還在狂跳不止。
青銅令牌在腕間隱隱發(fā)燙,我能感覺到它在微微震動,像是在回應(yīng)著什么。突然,令牌發(fā)出一陣微弱的藍光,照亮了我面前的一小塊區(qū)域。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地窖的墻壁上竟然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借著藍光仔細看去,那些文字記錄的竟然是各個朝代的歷史,從商周一直到明清。而在唐朝那段歷史的末尾,赫然寫著我的名字——慕語嫣。
更讓我震驚的是,文字下面還畫著一幅幅圖畫。有我在長安西市賣堿的場景,有我改良曲轅犁的畫面,還有我和凌風(fēng)在月下相依的樣子。最后一幅畫是馬嵬坡,楊貴妃自縊的梨樹下面,站著一個穿著青衫的男子,手里拿著一支刻著"語"字的銀簪。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在唐朝生活過,真的認識過一個叫凌風(fēng)的男子,真的經(jīng)歷過安史之亂的動蕩。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床板被人掀開,刺眼的光線照了進來。我抬頭一看,只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站在上面,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
為首的女人我認得,就是昨晚在博物館舉槍的那個女特工。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冷冷地說:"慕小姐,跟我們走吧。"
我下意識地后退,卻撞到了身后的墻壁。青銅令牌突然劇烈發(fā)燙,藍光變得越來越亮。女特工等人的臉色大變,舉著槍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他們快要抓住我的時候,地窖突然開始劇烈搖晃。墻壁上的文字和圖畫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將整個地窖照得如同白晝。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仿佛要飄起來一樣。
恍惚中,我看到凌風(fēng)的臉出現(xiàn)在光芒里。他對著我微笑,眼神溫柔得像三月的春風(fēng)。"語嫣,別怕。"他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記得長相思。"
長相思?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我突然想起了那張麻紙上的話:"以血為引,以簪為媒,西市胡商處有昆侖鏡,月圓之夜可開時空裂隙..."
血?簪?昆侖鏡?
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發(fā)髻,那里空空如也。突然想起那支刻著"語"字的銀簪還在現(xiàn)代博物館的展柜里。而我的血...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剛才被青銅令牌硌出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滲出了一點點鮮血。
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