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古玉錄

山洞內的篝火噼啪作響，映照著程云蒼白的臉。距離逃離青玄門已過去三日，他胸口的太虛鏡虛影仍不穩(wěn)定，時而凝實時而渙散。柳青霜坐在對面，正用月魄寒精的力量幫他梳理體內紊亂的混沌靈力。

"師姐，你之前說魔淵..."程云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柳青霜指尖的冰藍光芒微微一頓："我在月魄寒精的記憶里看到過。"她輕輕按住程云的手腕，"三千年前，太虛觀初代觀主以自身為代價，將魔淵入口封印在太虛鏡中。但每隔千年，封印就會衰弱..."

"所以千年前太虛觀的覆滅..."

"是有人想強行打開魔淵。"柳青霜點頭，"你母親帶著剛出生的你逃離時，帶走了最關鍵的那塊鏡片。"

程云內視丹田，灰蒙蒙的混沌靈力緩緩旋轉。若真如柳青霜所說，這靈根是開啟或封印魔淵的關鍵，那母親留給他的就不只是生命，更是一個關乎天下蒼生的抉擇。

洞外突然傳來枝葉摩擦的聲響。兩人同時警覺，程云指尖凝聚出一縷灰芒，柳青霜則悄無聲息地召出了冰晶劍。

"別緊張，是老朋友。"熟悉的聲音響起，太虛子的虛影從洞口的月光中浮現(xiàn)。與以往不同，此刻的他身形凝實了許多，衣袍上的云紋清晰可見，眼中也沒有了往日的渾濁。

"師父？"程云又驚又疑，"您不是..."

"與器靈同歸于盡了？"太虛子苦笑，"那只是老夫的一縷執(zhí)念。真正的我，當年就已經(jīng)..."他抬手輕點，一段記憶畫面在虛空中展開：

——千年前的太虛觀密室，年輕的太虛子將一塊鏡片交給紫衣女子（程云母親）。

——"帶著孩子走，永遠不要回來。"

——女子含淚離去后，太虛子轉身面對洶涌而來的魔氣，引爆了全身靈力...

畫面消散，洞內陷入沉默。良久，程云才澀聲問道："那這些日子教導我的..."

"是老夫留在鏡中的一縷神識。"太虛子嘆息，"本意是引導你遠離修真界，沒想到陰差陽錯..."

柳青霜突然打斷："前輩，魔淵究竟是什么？"

太虛子的表情變得凝重："是世界的另一面。"他手指輕劃，灰蒙蒙的靈力在空中勾勒出陰陽魚的圖案，"我們所處的世界為陽，魔淵則為陰。本應互不干涉，但總有人貪圖魔淵的力量..."

洞外突然雷聲大作，暴雨傾盆而下。太虛子神色一變："不好，古魔在強行開啟次級通道！"他轉向程云，"徒兒，你必須做出選擇——是徹底封印魔淵，還是..."

"還是什么？"

太虛子沉默片刻："還是利用混沌靈根的特性，將兩個世界短暫連通，借魔淵之力誅殺古魔。但后者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會..."

一道閃電劈落，照亮了程云決然的面容："師父，帶我們去魔淵入口。"

暴雨中的青玄門已面目全非。主峰崩塌了大半，劍冢所在的山谷擴張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shù)魔物如潮水般涌出，又被一道金色光幕阻擋。光幕上方，被附身的凌霄子凌空而立，正指揮著魔物沖擊光幕薄弱處。

三人隱在云層中觀察。太虛子低聲道："那是最后的封印，撐不了多久。"

程云注意到光幕中央懸浮著一塊殘缺的青銅鏡，正是當年太虛觀留下的陣眼。鏡面每轉動一次，光幕就微弱一分。

"要接近那里，必須穿過魔物群。"柳青霜握緊冰晶劍，"我可以..."

"不必。"程云取出母親留下的玉佩碎片——這是太虛觀信物，也是唯一能安全穿過封印的鑰匙。"師父，師姐，你們幫我爭取十息時間。"

太虛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掌按在程云額頭："記住，混沌不是毀滅，而是平衡。"大量信息涌入識海，那是太虛觀最高秘術《混元經(jīng)》的完整傳承！

柳青霜則解下腰間玉帶，系在程云手腕上："月魄寒精能暫時壓制魔氣，但只有半刻鐘效果。"

程云剛要開口，下方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金色光幕被撕開一道裂縫，魔物如決堤洪水般涌出！

"走！"

太虛子與柳青霜同時沖出云層。前者袖袍翻飛，無數(shù)青色劍氣如雨落下；后者則化身一道冰藍流光，所過之處魔物盡數(shù)凍結。被附身的凌霄子立刻察覺，怒吼著撲來。

程云趁機激活玉佩，身形如煙般飄向光幕裂縫。越是接近，胸口的太虛鏡虛影就越是躁動。當穿過光幕的剎那，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瞬間浸透全身——那不是溫度的低，而是生命本質上的冰冷與死寂。

金色光幕內部是一個完全顛倒的世界。破碎的山峰懸浮在空中，巖漿如瀑布般倒流向上。中央處，一面十丈高的青銅巨鏡傾斜矗立，鏡面布滿裂痕，透過縫隙能看到后面無盡的黑暗。

那就是魔淵入口！

程云剛踏出一步，鏡中突然射出數(shù)十道黑線，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在黑線即將觸及身體的剎那，手腕上的玉帶迸發(fā)出刺目藍光，月魄寒精的力量形成護罩，將黑線暫時阻隔。

"十...九...八..."程云默數(shù)著時間，艱難地向巨鏡移動。每走一步，護罩就暗淡一分，黑線的攻擊也越發(fā)狂暴。

終于來到鏡前，程云咬破手指，將血抹在鏡面上。鮮血沒有滑落，而是被鏡面吸收，形成一道奇異的紋路。隨著紋路蔓延，鏡中的黑暗漸漸褪去，露出一條通往深淵的階梯。

"這就是...選擇的時候了。"

程云深吸一口氣，正要踏入鏡中，背后突然傳來柳青霜的尖叫！轉頭望去，只見她被凌霄子掐住脖子提在半空，太虛子的虛影則被一團黑霧纏繞，正在快速消散。

"螻蟻，你以為能瞞過本座？"凌霄子（古魔）獰笑著收緊手指，"放下太虛鏡，否則..."

程云雙目赤紅，混沌靈力在體內瘋狂運轉。就在他準備不顧一切沖出去時，太虛子最后的傳音在識海中響起：

"記住...平衡..."

電光火石間，程云做出了決定。他不再壓制胸口的太虛鏡虛影，而是主動將其與混沌靈力融合?；颐擅傻撵`力瞬間沸騰，順著經(jīng)脈涌向全身。與此同時，鏡中的階梯突然延伸，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將他拉入其中！

"不——！"古魔的怒吼漸漸遠去。

程云感覺自己在下墜，又像是在上升。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偶爾有星光般的亮點閃過。不知過了多久，雙腳終于觸到實地。

睜開眼，他站在一片灰蒙蒙的荒原上。天空沒有日月，只有不斷旋轉的混沌云團。遠處，一座黑色宮殿矗立在尸骨堆成的山上，殿門大開，仿佛在等待他的到來。

"這就是...魔淵？"

程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的靈氣（或者說魔氣）與混沌靈力出奇地契合。每呼吸一次，力量就增長一分。但隨之而來的，是內心深處不斷放大的殺戮欲望。

"很熟悉，對嗎？"溫柔的女聲突然在耳邊響起。

程云猛地轉身，看到一個與母親容貌相似的紫衣女子飄在半空，不同的是，她眼中沒有母親記憶里的溫柔，只有無盡的冷漠與瘋狂。

"你是..."

"你可以叫我'紫魘'，魔淵七君主之一。"女子輕笑，"也是你母親的...另一面。"

程云如遭雷擊。女子繼續(xù)道："當年她帶著太虛鏡碎片逃離時，將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這里。某種意義上，我們確實是母子。"

"胡說八道！"程云怒吼，混沌靈力化作長刀斬出，卻穿透了女子的身體。

"脾氣倒是不小。"紫魘不以為意，"你知道為什么混沌靈根能影響魔淵嗎？因為這本就是兩個世界共同的根基。"她指向那座黑色宮殿，"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也有拯救外面世界的方法...當然，代價是..."

程云不再理會她的蠱惑，徑直走向宮殿。隨著距離拉近，胸口的太虛鏡虛影越來越燙，仿佛在警告他危險臨近。

宮殿內部出乎意料地簡潔。正中央懸浮著一顆黑白各半的光球，緩緩旋轉。光球下方刻著一行古篆：

"混沌開天，陰陽輪轉；順則為仙，逆則成魔。"

程云凝視光球，突然明白了太虛子最后那句話的含義。混沌不是毀滅，而是平衡——魔淵與現(xiàn)世本就是一體的兩面，強行封印只會讓失衡越來越嚴重。真正的解決之道是...

他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按向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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