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在耳邊炸響，張麗群猛地睜開眼。實驗艙內(nèi)冰冷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她下意識地抬手擦拭玻璃內(nèi)壁。
年輕十歲的邱春炫正瘋狂敲擊鍵盤，他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貼在后背上。額頭滲出的汗珠滑落，在慘白的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第128次記憶干預(yù)實驗，對象編號LQ-7。”電子屏上的紅字刺得她眼睛生疼。這不可能，她明明已經(jīng)離開了系統(tǒng)世界。
右手無名指傳來冰涼的觸感，那枚婚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的手指上。透過朦朧的霧氣，她看見玻璃倒映出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比記憶中的自己年輕許多。
邱春炫突然停下動作抬頭望來，四目相對的瞬間，他臉上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脆弱神情。那些在快穿世界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領(lǐng)帶、鋼筆和消毒水氣味，此刻都在實驗室慘白的燈光下碎成齏粉。
手掌貼上冰冷的內(nèi)壁時，她注意到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燒焦的照片邊緣。那是大學(xué)時代的合照，照片一角隱約可見熟悉的筆跡。邱春炫撲向操作臺的動作帶著某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別看。"他的口型清晰可辨，聲音卻被警報聲吞沒。她的心臟劇烈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腔。紅色液體開始注入實驗艙，冰冷的液體漫過腳踝。
邱春炫顫抖著將某個黑色裝置抵在太陽穴上，眼神中閃過一絲她看不懂的情緒。實驗艙的玻璃壁上倒映出他的身影，瘦削而憔悴，與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又分離。
系統(tǒng)機械的聲音在空曠的實驗室里回蕩："記憶清洗進度17%。"紅色液體緩緩上升，她感到呼吸變得困難。邱春炫的眼角泛紅，指尖在鍵盤上停頓片刻，隨即繼續(xù)飛快地輸入指令。
"求你停下。"她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邱春炫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卻沒有回頭。他的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液體漫過腰部，寒冷侵入骨髓。她用力拍打玻璃，試圖引起他的注意。邱春炫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眼中盛滿她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實驗艙內(nèi)的溫度急劇下降，她的牙齒開始打顫。邱春炫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燒焦的照片，輕輕放在操作臺上。照片上依稀可見兩個人的身影，笑容燦爛得刺眼。
"對不起。"這次她清楚地聽見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鼻音。他按住太陽穴上的裝置，眉頭緊皺，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紅色液體即將淹沒胸口，她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邱春炫的手指懸在某個紅色按鈕上方，遲遲沒有按下。他的目光落在她右手的婚戒上，眼神暗了幾分。
突然，所有的警報聲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靜中，只聽見液體流動的聲音。邱春炫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椅子。他的表情扭曲，像是在經(jīng)歷什么可怕的折磨。
"為什么..."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眼前開始發(fā)黑。邱春炫猛地沖上前，雙手貼在玻璃上，額頭抵住冰冷的表面。他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實驗艙內(nèi)的紅色液體完全淹沒視野，她感覺自己在不斷下沉。透過渾濁的液體，看見邱春炫瘋狂地按著什么按鈕，卻始終無法打開艙門。他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貼在單薄的背脊上。
液體灌滿最后一絲空隙，她的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看見邱春炫將那個黑色裝置狠狠摔在地上。他的動作太大，差點跌倒，卻顧不上扶住任何支撐物。
氧氣漸漸耗盡，胸口悶得喘不過氣。她看到邱春炫跪倒在地，雙拳重重砸在實驗艙上。玻璃震顫，發(fā)出細微的嗡鳴聲。他的嘴唇開合，卻聽不清在說什么。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邱春炫的身影變得模糊。她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卻只能捕捉到他瘋狂按動鍵盤的動作。實驗室的燈光忽明忽暗，映照著他蒼白的臉。
意識逐漸遠去前，她看見邱春炫從地上撿起那張燒焦的照片，緊緊攥在手心。他的肩膀劇烈起伏，像是在無聲地哭泣。實驗艙外的警報燈閃爍，將他的影子投射在墻上，顯得格外孤獨。
液體完全吞噬了最后的空氣，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透過猩紅的液體，看見邱春炫突然站起身，沖向墻邊的某個開關(guān)。他的動作太過急切，撞翻了旁邊的儀器。
窒息感愈發(fā)強烈，眼前的世界變成一片血紅。她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撕裂，就像有人用鈍器一點點鑿開她的記憶。邱春炫的身影在紅光中搖曳，他的表情痛苦得令人心碎。
就在這時，實驗艙的玻璃壁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細小的裂縫。邱春炫握緊拳頭，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氣，朝玻璃狠狠砸去。尖銳的破裂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碎片四濺，紅色液體洶涌而出。她感覺自己被人用力拉了出來，冰冷的空氣刺激著每一寸肌膚。邱春炫顫抖的雙手環(huán)抱住她，將她緊緊護在懷里。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的聲音哽咽，在她耳邊一遍遍重復(fù)著這句話。溫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頸間，混合著未干的紅色液體。他的懷抱是那么真實，卻又那么虛幻。
實驗室的警報再次響起，刺眼的紅光中，她看見墻上的電子屏瘋狂閃爍著數(shù)據(jù)流。邱春炫的白大褂染上了斑駁的紅色，但他仿佛毫無察覺，只是將她抱得更緊。
"為什么要這么做..."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雖然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邱春炫的身體明顯震了一下，收緊的手臂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波動。
"因為你是真實的，"他的聲音沙啞破碎，"只有你是真實的。"他的話語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深處的某扇門。那些被系統(tǒng)封存的片段如潮水般涌來，讓她一時難以承受。
邱春炫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輕輕松開手臂。他的手掌撫過她的臉頰，擦去殘留的紅色液體。指尖的溫度灼熱得不可思議，仿佛要將她融化。
"記得嗎？"他低聲問，目光落在她右手的婚戒上。那枚戒指在慘白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像是在訴說著某個重要的真相。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又迅速被恐懼取代。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戒指內(nèi)圈，那里似乎刻著什么字跡。邱春炫屏住呼吸，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實驗室里的警報聲忽然變得遙遠，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當她看清戒指內(nèi)圈的日期時，瞳孔猛地收縮。那個日期，正是研究所爆炸當天。邱春炫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反應(yīng)，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現(xiàn)在你知道了，"他的聲音幾近耳語，"我們都被困在這個循環(huán)里。"話音未落，墻上的電子屏突然閃現(xiàn)出無數(shù)畫面——每一次輪回中，他種下的玫瑰，她在雨中的背影，還有那枚始終陪伴的婚戒。
他的手指輕輕覆上她的后頸，那里傳來的刺痛讓她渾身一顫。邱春炫的表情變得凝重，他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生生咽了回去。實驗室的燈光開始不穩(wěn)定地閃爍，預(yù)示著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還有一個真相，"他艱難地開口，"關(guān)于第七朵凋零的玫瑰。"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整個實驗室劇烈震動起來。他的身體本能地向前傾，將她護在身后。
警報聲達到頂點，刺耳得讓人無法思考。邱春炫的手掌依然穩(wěn)穩(wěn)地護著她的后頸，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掌控的事情。他的另一只手悄悄摸索著什么，動作隱秘而謹慎。
"相信我這一次，好嗎？"他的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懇切。就在她猶豫的剎那，他的手指突然按下了某個隱藏的開關(guān)。實驗室的地板開始龜裂，露出下面漆黑的深淵。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解脫，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弧度。"該結(jié)束了，"他說，"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他的手臂突然收緊，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別。
裂縫中升起的寒意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邱春炫的臉在紅藍交替的警示燈下忽明忽暗，他的表情既痛苦又釋然。那些被封存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閉上眼睛，"他的聲音溫柔得令人心碎，"這一次，讓我來守護你。"他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的眼瞼，溫暖的觸感讓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實驗室的轟鳴聲漸漸遠去，只剩下他紊亂的心跳聲。
當他確認她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時，輕輕將她放在地上。轉(zhuǎn)身走向控制臺的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仿佛在完成一場神圣的儀式。他的背影在閃爍的紅光中顯得格外孤獨。
最后一次按下終止鍵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安詳?shù)孟駛€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巨大改變。邱春炫的嘴角揚起一抹苦笑，眼中卻盛滿溫柔。
"原諒我，"他在心中默念，"這是我最后一次自私了。"隨著他的手指落下，整個實驗室陷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中。那些糾纏了七年的記憶碎片，終于找到了它們最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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