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走廊,我禮貌地和遇見的醫(yī)生護士打過招呼后,推門進入媽媽所在的休息室。
“你眼睛怎么了?”一見我,媽媽就緊張地靠了過來,“腫得這么厲害,是不是發(fā)炎了?”
突然間享受到來自媽媽的關懷,我有些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和媽媽的距離,“被蟲子咬的?!蔽液兜?。
“一會兒媽媽換完衣服去藥房給你拿點兒藥膏涂一下?!闭f著,她走進了布簾后面的更衣室。
我順勢坐到一旁擺著電腦的書桌前,漫不經心地上下滑動鼠標,瀏覽網頁?!鞍パ剑 眿寢尩穆曇魪牟己熀竺?zhèn)鞒鰜?,“一直忙著手術,竟然把主任交代我的送藥的大事兒給忘了?!彼龘Q好衣服出來,剛拿起手機,有名護士敲門進來:“姐,有個病人需要你過去看一下?!?/p>
媽媽走到門外,又突然回身對我說:“梔梔,你看到桌上有個手機號碼了吧?你幫我打個電話過去,告訴他之前跟他們廠長談好的那批藥可以送過來了?!?/p>
我隨手拿起自己的手機打了過去,電話中響起一個很溫和的男聲,我按照媽媽的要求說完之后,對方便非常客氣地應了下來。掛斷電話后,我抬眼對恰好回來的媽媽說:“他說馬上送來。”
媽媽點點頭,抬手看了看腕表,再度提議:“我們叫爸爸起吃午飯吧!烤肉怎么樣?還是火鍋?”
我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前方的電腦屏幕上,想起馬嘉祺和他爸爸勾肩搭背的身影,突然很想努力放下一切介懷,在有限的時間里試著和爸媽好好相處。“好吧!”我這樣應道,臉上雖沒有表情,心里其實已經明朗了起來。
可是這頓飯依舊吃得不愉快。因為事故的發(fā)生是毫無規(guī)律可循的,而急診的另一層意思是無法等待、無條件服從,所以爸媽很快就被叫回了醫(yī)院。他們的碗筷整齊地擺放在桌上,豐盛的飯菜幾乎沒怎么動過。我失神良久,繼而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沒關系的,我會安慰自己。獨自吃飯對我來說一點兒也不困難。
直到肚子撐得滾圓,我才起身走出飯店。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靜。經過昨夜的一場痛哭,好像將多年來沉積在心中的委屈、憤怒都發(fā)泄完了,現(xiàn)在的我,連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
清洗衣服,整理房間,晾曬被褥。安靜的午后,我自嘲地做著這一切,十六歲的她,是自己的保姆。
做完家務,我回到客廳,按開電視機打發(fā)時間。每個臺的節(jié)目都無聊透頂,最后她換到了城市新聞頻道,不得不說,有時候新聞報道比電視劇還要曲折離奇。
就像現(xiàn)在正在播報的實時新聞。
“位于市郊的一家制藥廠倉庫忽然起火,由于倉庫里存放的藥品多是易燃物,大火無法及時撲滅,一名員工不幸遇難。經過警方對目擊證人的詢問調查,初步斷定,起火的原因是倉庫管理員偷偷在倉庫里用烤爐烤玉米,火苗引燃了藥品和木架……”
我蹙眉搖頭,真是難以理解,烤玉米就那么好吃嗎?值得冒這么大的風險,甚至出了人命。
我關掉電視,不想看到記者采訪遇難家屬的悲痛片段。
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可是那幾位數(shù)字看起來分外眼熟。出于好奇,我接了起來:“喂!”
聽簡那邊沒有回答,只聽到沉重的呼吸聲。我將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確認信號良好,又捺著性子道:“請問你哪位?”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回答。我不耐煩起來,“不說話我掛了!”摁下掛斷鍵的前一秒,傳來一個壓抑的男聲。
“你……”對方停頓了一下,沉聲問道,“你是顧梔嗎?”
雖然耳熟,卻想不起來這個聲音是誰的?!拔沂穷櫁d?!蔽以俣葐柕?,“你是哪位?”“嘟——”長長的忙音響起,電話被掛斷了。
什么情況?我滿心疑惑,但回撥過去后,對方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