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決

"又錯了！《天罡劍訣》第三式講究的是'綿里藏針'，不是'大開大合'！"

演武場上，莫言殤的呵斥聲像鞭子一樣抽在云澈背上。這位首席弟子今天負(fù)責(zé)指導(dǎo)新入門弟子劍法，特意"關(guān)照"了云澈十幾次。

云澈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重新擺好起手式。入門三個月，他已經(jīng)將《基礎(chǔ)吐納訣》修煉到第六層，可天劍宗正統(tǒng)功法《天罡劍訣》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

"廢物就是廢物。"莫言殤冷笑一聲，轉(zhuǎn)向其他弟子，"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天罡劍訣！"

他手腕一抖，赤紅長劍帶起一片火光，九式劍招一氣呵成，最后一道劍氣劈在十丈外的試劍石上，留下寸許深的痕跡。眾弟子紛紛喝彩，幾個女修更是眼泛異彩。

"莫師兄威武！"

"這才是真正的劍修風(fēng)采！"

"某些人靠一柄好劍混進宗門，終究是濫竽充數(shù)......"

刺耳的議論聲傳入耳中，云澈握劍的手緊了緊。青冥劍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緒，劍身微微發(fā)燙。

"云師弟，"莫言殤突然湊近，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別以為有掌門撐腰就能高枕無憂。天劍宗以實力為尊，像你這樣的廢物，遲早......"

"莫師兄。"

清冷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話。云瑤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演武場邊緣，一襲白衣勝雪，腰間青霜玉佩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掌門召你即刻前往天劍宮。"她看都沒看莫言殤一眼，徑直走向云澈，"藥老找你，說那株'七星月見草'開花了。"

云澈會意，向莫言殤行了一禮，跟著云瑤離開演武場。走出老遠(yuǎn)，他還能感覺到背后針刺般的目光。

"謝謝你解圍。"云澈低聲道，"其實你不必......"

"我看不慣他仗勢欺人罷了。"云瑤撇撇嘴，"再說，藥老確實找你。"

兩人沿著山間小徑向東走去。時值深秋，山路兩旁楓紅似火。云瑤突然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

"給，拿著。"

云澈接過布袋，里面是幾塊淡綠色的糕點，散發(fā)著淡淡的藥香。

"這是......"

"玉參糕，補氣益血的。"云瑤嘴角微翹，"我看你最近練功太拼命，臉色都不好了。"

云澈心頭一暖。自從發(fā)現(xiàn)那個刻滿符文的洞穴后，云瑤對他的態(tài)度微妙地改變了——依然嚴(yán)厲，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

"《天罡劍訣》練得如何？"云瑤問。

云澈苦笑："進展緩慢。藥老說我的體質(zhì)似乎不太適合天劍宗功法。"

"藥老懂什么......"云瑤嘀咕一句，隨即正色道，"這樣吧，以后每隔三天，日落后來青竹軒找我，我單獨教你。"

云澈驚訝地看著她。青竹軒是云瑤的私人住所，宗門內(nèi)不知多少弟子夢想踏入而不得。

"這......不太合適吧？"

"想什么呢！"云瑤耳根微紅，用劍鞘輕輕敲了下云澈的肩膀，"純粹是修煉指導(dǎo)。你那柄劍......"她欲言又止，"總之，我對青冥劍有些猜測，需要驗證。"

兩人說話間已到藥園。藥老正在園中照料那株傳說中的"七星月見草"，見云澈來了，獨眼一瞪："磨蹭什么？快來幫忙！這花只開一刻鐘！"

云瑤識趣地告辭離去。云澈湊近那株奇特的植物，只見七片銀白色葉子眾星拱月般圍繞著一朵淡藍色小花，花蕊中似有星光閃爍。

"拿著玉刀，取三滴花蜜，記住，只能三滴！"藥老遞過一柄精致的玉質(zhì)小刀，"多一滴這花就廢了。"

云澈小心翼翼地操作著。花蜜落入玉瓶的瞬間，他聞到一股清冽的香氣，體內(nèi)靈力竟自行運轉(zhuǎn)起來。

"好強的靈氣......"

"廢話，不然老夫守它三十年干什么？"藥老奪過玉瓶，仔細(xì)封好，"今晚子時來丹房，有好東西給你。"

......

子時的藥園萬籟俱寂。云澈輕手輕腳來到丹房，只見藥老正在調(diào)配一鍋冒著泡的綠色液體，氣味刺鼻至極。

"脫衣服，進去。"藥老頭也不抬地命令道。

"?。?云澈看著那鍋可疑的液體，頭皮發(fā)麻。

"啊什么?。?藥老不耐煩道，"這是'青靈淬體液'，老夫花了十年才湊齊材料。要不是看在你小子還算順眼的份上......"

云澈咬牙脫去外衣，踏入藥鼎。想象中的灼熱沒有出現(xiàn)，液體反而冰涼刺骨。但隨著藥力滲透，一股奇異的暖流開始從四肢百骸向丹田匯聚。

"運轉(zhuǎn)你的功法，別停。"藥老往鼎下添了把紫色木柴，火焰頓時變成詭異的青色，"記住這種感覺，以后每次修煉都要找回來。"

云澈閉目凝神，開始運轉(zhuǎn)《基礎(chǔ)吐納訣》。漸漸地，他進入一種玄妙狀態(tài)，仿佛能"看"到自己體內(nèi)靈力的流動。原本滯澀的經(jīng)脈在藥力作用下逐漸通暢，靈力運行速度越來越快。

不知過了多久，云澈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丹田炸開！他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藥液已經(jīng)由綠轉(zhuǎn)黑，自己皮膚表面覆蓋著一層黏稠的污垢。

"不錯，排出了不少雜質(zhì)。"藥老滿意地點點頭，"現(xiàn)在試試你的劍法。"

云澈跳出藥鼎，隨手一招，青冥劍從架上飛入手中。一套基礎(chǔ)劍訣使下來，行云流水，再無之前的滯澀感。

"這是......"

"你體質(zhì)特殊，普通修煉方法事倍功半。"藥老擦了擦手，"青冥劍主歷來如此。"

云澈心頭一震："您知道青冥劍的來歷？"

藥老獨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神色："知道一些。不過現(xiàn)在告訴你還為時過早。"他遞給云澈一張藥方，"按這個配方，每月泡一次。藥材自己想辦法，老夫不是你的保姆。"

云澈接過藥方，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幾十種藥材名稱，大部分他連聽都沒聽過。

"多謝藥老栽培。"

"別急著謝。"藥老冷哼一聲，"這方子有個副作用——每次突破都需要吞噬一種珍貴藥材，否則會經(jīng)脈逆行，痛不欲生。"

云澈呆住了："這......"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藥老轉(zhuǎn)身整理藥材，"青冥劍主的路從來不好走?，F(xiàn)在滾吧，老夫要休息了。"

......

接下來的日子，云澈白天在藥園學(xué)習(xí)辨藥煉丹，傍晚隨云瑤練劍，晚上則按照藥老的方法修煉。進步雖然緩慢，但每一步都扎實無比。

這日月圓之夜，云澈正在自己的小屋前練劍。青冥劍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瑩潤，劍身上的符文若隱若現(xiàn)。突然，劍身一震，自行脫手飛出，懸浮在半空中。

"這是......"

云澈驚訝地看著青冥劍開始自行舞動，招式竟與云瑤白天教的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精妙。更神奇的是，月光似乎被劍身吸引，形成一道銀色光柱籠罩劍身。

隨著劍舞繼續(xù)，點點月華從劍身灑落，滲入云澈體內(nèi)。他只覺一股清涼之氣游走四肢百骸，最后匯聚丹田?！痘A(chǔ)吐納訣》自動運轉(zhuǎn)，將月華轉(zhuǎn)化為精純靈力。

"月華淬劍，劍反哺主......"云澈想起《上古軼聞錄》中的記載，"原來如此！"

一個時辰后，青冥劍停止舞動，重新落入云澈手中。他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已突破到練氣七層！而且靈力精純度遠(yuǎn)超同級修士。

"看來我猜得沒錯。"

云澈猛地回頭，云瑤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

"云師姐？你怎么......"

"每月十五，青霜佩就會微微發(fā)燙，指向這個方向。"云瑤輕撫腰間玉佩，"果然是在吸收月華。"

她走到云澈身邊，伸手輕觸青冥劍。劍身符文再次亮起，與玉佩產(chǎn)生共鳴。

"你知道為什么《天罡劍訣》不適合你嗎？"云瑤突然問。

云澈搖頭。

"因為那只是天劍宗最基礎(chǔ)的功法。"云瑤壓低聲音，"真正核心的《天罡九變》只有真?zhèn)鞯茏硬拍苄逕?。而你的青冥?....."她頓了頓，"它記憶的可能是更古老的劍訣。"

云澈心頭一跳："就像小比時那式青龍劍氣？"

"沒錯。"云瑤點頭，"我查過典籍，青龍劍氣是上古劍修'四象劍訣'的一部分。如果你能喚醒青冥劍的全部記憶......"

她沒有說完，但云澈明白其中含義。正要追問，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有人來了。"云瑤皺眉，"明天未時，后山瀑布見，我有東西給你。"

她身形一閃，消失在竹林深處。片刻后，幾個巡邏弟子經(jīng)過，看到云澈獨自站在月下練劍，只是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并未停留。

......

第二天藥園工作結(jié)束后，云澈匆匆趕到后山瀑布。云瑤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身邊放著個狹長的木盒。

"打開看看。"

云澈掀開盒蓋，里面是一把帶鞘的青銅短劍，造型古樸，劍鞘上刻著云紋。

"這是......"

"練習(xí)用的。"云瑤解釋道，"青冥劍太顯眼，平時就用這個。等你能用這把普通劍使出劍氣，再換回去。"

云澈拔出短劍，劍身黯淡無光，確實平平無奇。但當(dāng)他試著注入靈力時，劍刃竟泛起一絲微光。

"咦？"

"發(fā)現(xiàn)了？"云瑤微笑，"這劍雖然不如青冥劍，但也不是凡品。它叫'青鋒'，是我......"她突然停住，"總之好好用它。"

云澈鄭重收下短劍："我一定不負(fù)師姐厚望。"

"別急著謝。"云瑤表情突然嚴(yán)肅起來，"我查到一個消息，莫言殤正在暗中收集關(guān)于青冥劍的資料。他師父赤霄長老與掌門素有嫌隙，你千萬小心。"

云澈點頭。兩人正要開始今天的練習(xí)，云瑤腰間的青霜佩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有人觸動了我布在洞口的警戒符！"云瑤臉色一變，"快走！"

他們趕到瀑布后的洞穴時，洞口已經(jīng)被人用碎石封住。云瑤掐訣念咒，碎石紛紛滾落。洞內(nèi)一片狼藉，那些古老符文被人為破壞，中央的石板更是被整個掀開，露出下方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果然......"云瑤臉色難看，"有人比我們先一步。"

云澈走近那個洞口，青冥劍突然在鞘中震動。一股莫名的沖動驅(qū)使他向下望去——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呼喚他......

"別靠近！"云瑤一把拉住他，"這下面可能是宗門禁地，擅入者重罰。"

她快速施法將石板復(fù)原，又拉著云澈退出洞穴："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藥老。我會繼續(xù)調(diào)查，你專心修煉。"

分別前，云瑤突然問道："藥老最近有沒有......異常舉動？"

云澈想起那晚看到的秘密煉丹，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沒有。為什么這么問？"

"沒什么。"云瑤若有所思，"只是聽說他年輕時曾是天劍宗第一丹師，后來因為某件事被罰看守藥園......"

回到藥園已是黃昏。云澈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只見藥老正在丹房忙碌，爐火映得他滿臉通紅。

"來得正好。"藥老頭也不抬，"把那個紫金葫蘆遞給我。"

云澈依言照做，目光卻被藥老腰間一塊令牌吸引——那令牌通體漆黑，上面刻著個血色"藥"字，與他平日示人的天劍宗令牌截然不同。

藥老注意到他的目光，冷哼一聲："看什么看？今晚老夫要煉制'玄陰丹'，你守在外面，任何人來了都說我不在。"

玄陰丹？云澈心頭一震。這名字他在《百草經(jīng)》上看到過，旁邊特別標(biāo)注"禁藥"二字。

"藥老，這......"

"閉嘴！"藥老獨眼中寒光一閃，"要么守口如瓶，要么現(xiàn)在就滾出藥園！"

云澈低下頭："弟子明白。"

那一整夜，丹房內(nèi)不時傳出詭異的聲響，像是某種野獸在嘶吼。云澈守在門外，青冥劍在懷中微微發(fā)燙，似乎在警示著什么。天亮?xí)r分，藥老終于推門而出，臉色蒼白如紙，但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拿去。"他扔給云澈一個小玉瓶，"下個月圓之夜服下，可助你突破練氣八層。"

云澈接過玉瓶，觸手冰涼。透過半透明的瓶壁，能看到里面有一顆龍眼大小的黑色丹藥，表面布滿血絲般的紋路。

"藥老，這丹......"

"問那么多干什么！"藥老厲聲打斷，"記住，今天的事若泄露半句，老夫親手廢了你！"

云澈將玉瓶收入懷中，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藥老究竟是誰？他煉制的禁藥有何用途？那個黑色令牌又代表著什么？

種種疑問盤旋在心頭，但云澈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尋求答案的時候。他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屋，將玉瓶藏在了床板下的暗格中。

窗外，晨光熹微。天劍宗的鐘聲悠然響起，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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