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去?難道在這兒等死?”潘子急了。
張起靈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反而重新低下頭,帽檐遮住了所有表情,仿佛再次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潘子碰了個軟釘子,心里雖然不舒服,但還是轉(zhuǎn)向吳三?。骸叭隣?,往前是萬萬不能了!您看阿奎這慫樣!咱就往后退!進來的路不復(fù)雜,沒岔道,說不定能出去!真要碰上鬼打墻的邪門玩意兒,再想辦法!”
“也只能這樣了!”吳三省當(dāng)機立斷,對潘子下令,“前后都打起礦燈!把獵槍都裝起來!我和阿奎撐篙!潘子和大侄子盯著后面!小哥……”他看向張起靈,“勞煩你幫我們指路!”
眾人各自應(yīng)諾。潘子麻利地又?jǐn)Q亮一盞礦燈,雪亮的光柱猛地射向船后——
光柱下,第二只船上那頭老黃牛被強光一刺,發(fā)出不安的“哞——”聲。
“操!”潘子罵了一句,“三爺!得把這牛弄水里去!不然這篙根本沒法撐!”
剛才只顧盯著前方和提防消失的船工,竟完全忽略了后面還拖著一艘滿載牛和裝備的拖船!此刻燈光照亮,眾人心都涼了半截。
這洞的高度,牛根本站不起來。
別說把牛趕下水,就是那沉重的牛車和裝備,已經(jīng)讓拖船吃水很深,他們再上去,不僅篙子撐不動,船隨時可能傾覆!
葉昭暗罵一聲那兩個老東西,這是把這盜洞當(dāng)瓶子一樣用酒塞堵住了。
就在這時,那令人心神不寧的窸窣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大家都聽清了,那聲音太扎耳,宛如一個個魔鬼在你耳邊低語詛咒。
葉昭忍不住瞇了瞇眼,只覺得腦袋吵的很。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撥動了一下耳邊的桃木劍,一陣淡淡的光輝散開,腦中的聲音消失了。
就在葉昭準(zhǔn)備再撥動一下讓其他人也緩過神時,一只穿著硬底靴子的腳,帶著一股大力,狠狠踹在他屁股上!
“臥槽!”葉昭毫無防備,身體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栽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幾乎在同一瞬間,潘子、吳三省、大奎也如同下餃子般,“撲通撲通”相繼落水。
最后,張起靈抄起一盞礦燈,身形矯健地躍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間包裹全身,葉昭下意識想要尋找一個支撐點,在努力一番后才穩(wěn)住身形沒有沉到底。
這下子衣服黏在身上,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額間發(fā)絲貼在臉上。
他勉強睜開眼睛,渾濁的水里視線極差,只能看到礦燈光束在晃動的水波中投下模糊的光影。張起靈向他們打著手勢,指向水下,同時將礦燈壓低照向河底。
河底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白色泥沙。光束掃過,沒有水草,沒有魚蝦,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
吳邪胸口憋得發(fā)疼,實在撐不住,猛地向上探出頭去換氣。
“噗哈——”他大口喘息著,甩掉臉上的水珠,剛睜開眼——
一張血肉模糊、慘白腫脹的臉,正倒懸著貼在他的眼前,近的讓人以為這倆人要來個法式熱吻。
是那個撐船的中年船工!
吳邪的呼吸瞬間停滯,全身血液都涼了,他僵硬地轉(zhuǎn)動眼珠向上看——那船工只剩下半截身子。上半身被什么東西粗暴地撕開,腸子內(nèi)臟拖曳著,掛在洞頂一塊凸起的巖石上。
而一只足有臉盆大小、通體烏黑發(fā)亮、甲殼上布滿猙獰尖刺的巨型尸蹩,正用一對巨大的、如同鐵鉗般的螯爪,撕扯著那些腸子,不時還得意地甩動一下!
葉昭剛出水呼吸,這一扭頭,也看見了,頓時大腦一片空白!這他娘的還是尸蹩?!這分明是史前怪獸啊靠!得吃多少死人才能長成這么大?!
就在吳邪嚇得魂飛魄散之際,潘子的腦袋也在不遠(yuǎn)處的水面冒了出來。他顯然還沒看清狀況,剛抹了把臉——
“吱——!”
那巨型尸蹩發(fā)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猛地甩開啃噬的半截尸體,巨大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帶起一片水花,直撲潘子面門!
葉昭在這里,自然不會任由那東西咬住潘子,只見他抬手掐訣。耳邊的桃木劍耳飾脫離了鐵環(huán)狠狠飛去,小劍在空中變大為匕首大小,狠狠將那尸鱉釘在墻上。
“噗!”
那尸鱉在桃木劍陣陣的光暈下開始吱哇亂叫,那聲音過于刺耳,但是幾人無暇顧及,一個個爬上了船后這才有空休息。
葉昭抬手喚回自己桃木劍,張起靈在他身邊,見那東西還在扭動,眼神一凌,把兩根手指插進那蟲子的背脊,一發(fā)力,一扯,一條白花花的通心粉一樣的東西被他扯了出來,旋即便將蟲子丟在了船板上。
大奎見到那東西,頓時佩服的不行,對著張起靈和葉昭的方向舉起大拇指:“小葉子,小哥,我大奎佩服你們兩位,這么大一蟲子,你倆硬是配合著把他腸子扯出來了!”
“去,”潘子這會兒剛從方才的突臉緩過來,一聽到大奎這沒文化的言論,毫不留情道,“瞧你那文化,這叫中樞神經(jīng),人家這一下子,直接把那蟲子搞癱瘓了!”
“啥?還沒死透?”大奎剛爬過去準(zhǔn)備靠近看看,一聽這話,嚇得往葉昭旁邊靠。
張起靈看了眼葉昭難看的神色,垂眸上前一腳將那癱軟的尸蹩踢到船舷邊,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還不能殺它。我們得靠它出這個尸洞?!?/p>
“剛才那鬼聲音,是不是這蟲子搞出來的?”吳三省一邊幫潘子按住傷口,一邊皺眉問。剛才蟲子臨死前叫了幾聲,跟洞里那詭異的窸窣聲似乎不太一樣。
張起靈沒說話,俯身將那巨型尸蹩翻了過來。
吳邪好奇的湊上去看了看,他剛剛一直沒說話,現(xiàn)在才從剛剛的驚嚇里緩過來。
礦燈光下,眾人這才看清,在尸蹩尾巴根部,竟然鑲嵌著一只拳頭大小、布滿銅綠、六角形的青銅密封風(fēng)鈴。那風(fēng)鈴的六面,密密麻麻刻滿了細(xì)小的、難以辨認(rèn)的咒文。
葉昭好奇的看著這鈴鐺,一下子也不覺得惡心了,天生愛玩的天性讓他湊上去用腳踢了一下——
“叮鈴……叮鈴鈴……”
清脆、空靈、又帶著一種詭異韻律的鈴鐺聲,驟然在死寂的洞穴中響起!
這聲音,與之前聽到的窸窣低語截然不同,卻同樣讓人心神搖曳。顯然之前那蠱惑人心的聲音就是通過這個加上這個盜洞的結(jié)構(gòu)形成的魔音。
只是這東西是通過什么響起來的呢?
葉昭忍不住嘟囔道:“這玩意總不能無風(fēng)自動吧?”
潘子被鈴聲吵得心煩,又見那尸蹩癱著不動,膽子大了些,抬腳就想把那礙事的鈴鐺踩住。
“別動!”吳三省急聲喝止,卻晚了一步!
“啪嚓!”
那看似堅固的青銅外殼,在千年水汽侵蝕下早已脆弱不堪。潘子這一腳下去,鈴鐺應(yīng)聲碎裂。
一股極其難聞的、墨綠色的粘稠液體從裂口處飚射出來,濺在船板上,發(fā)出“嗤嗤”的輕微腐蝕聲!
葉昭看到這副場面,胃里翻涌了一下,閉上眼睛轉(zhuǎn)向吳邪。后者見此,雖然自己也很驚愕,但還是從包里體貼的拿出水遞給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