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澈伸出來!
顧凌澈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山崩地裂般的恐怖威壓!那根深褐色的棉簽被他捏在指間,尖端懸停在空中,深色的液體仿佛隨時會滴落,帶著一種無聲的威脅。
巨大的恐懼瞬間壓垮了許婧柔最后一絲反抗的勇氣。她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停止了哭泣和搖頭,只剩下本能的服從。她顫抖著,極其緩慢地、極其不情愿地,將自己緊緊捂住手腕的左手一點點挪開。
那只纖細(xì)的、白皙的右手手腕,終于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五道深紅泛紫的指痕,如同猙獰的烙印,清晰地、刺眼地盤踞在她脆弱的腕骨之上!皮膚被捏得微微腫起,邊緣顏色深得發(fā)暗,在周圍冷白的膚色映襯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顧凌澈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片傷痕上,捏著棉簽的手指猛地收緊,棉簽桿發(fā)出細(xì)微的呻吟。他的呼吸似乎又停滯了一瞬,下顎繃得像一塊冰冷的鐵板。
許婧柔緊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著,像瀕死的蝶翼。她死死咬住下唇,等待著那蘸滿深褐色碘伏的棉簽落下,等待著那預(yù)料中火燒火燎的刺痛降臨。身體繃緊得像一張拉滿的弓,每一寸肌肉都在無聲地尖叫。
冰涼的觸感,猝然落下。
落在……那滾燙的傷痕之上。
許婧柔渾身猛地一顫!
然而——
預(yù)想中那灼燒般的刺痛并沒有出現(xiàn)。
那觸感……是冰涼的,帶著碘伏特有的微苦氣味。但力道……卻輕得不可思議!
像一片羽毛,小心翼翼地拂過灼痛的傷痕。又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帶著小心翼翼的涼意,輕輕浸潤著那片滾燙的土地。
棉簽的尖端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謹(jǐn)慎,在那五道指痕上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移動著。動作生澀,甚至有些僵硬,完全不復(fù)他平日里解題時的行云流水,更不像他擦桌子時那種帶著厭惡的利落。
那力道,輕得仿佛怕碰碎一件稀世珍寶。
許婧柔驚愕地、一點點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淚眼朦朧中,她看到顧凌澈低垂著頭。
他濃密的黑發(fā)垂落下來,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薄唇和繃得如同刀削斧刻般的下顎線。他的視線牢牢鎖在她手腕的傷痕上,捏著棉簽的指尖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泛白,動作卻輕柔得近乎詭異。
那根吸飽了深褐色液體的棉簽,像他手中一件難以掌控的精密儀器,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描摹著她傷痕的輪廓。深褐色的藥液均勻地涂抹在紅腫的皮膚上,帶來一陣持續(xù)的、舒緩的冰涼,奇跡般地壓下了那火燒火燎的痛感。
空氣里只剩下碘伏微苦的氣息,和兩人之間沉重得幾乎凝固的呼吸聲。窗外的光線已經(jīng)徹底沉入黃昏的暗影,教室里一片昏暗,只有他低垂的側(cè)影和她手腕上那片被藥液覆蓋的傷痕,構(gòu)成一幅靜止而詭異的畫面。
許婧柔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恐懼,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低垂的頭,看著他那只小心翼翼涂抹藥液的手。混亂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塊巨大的寒冰,所有的喧囂和驚濤駭浪都在瞬間凍結(jié)、平息,只剩下一種空茫的、難以置信的震驚。
他……在給她涂藥?
用這么……輕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