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片濕透的、沾著暗紅血漬的薄荷糖紙,像一塊剛從熔爐里鉗出的烙鐵,死死地燙在許婧柔冰冷的皮肉上!那點(diǎn)干涸的猩紅,透過薄薄的塑料紙,仿佛帶著他指尖滾燙的溫度和暴戾的氣息,兇猛地灼燒著她的神經(jīng),帶來一陣陣尖銳到窒息的痛楚!
心口被那點(diǎn)血色狠狠燙過,驟縮成一團(tuán)!巨大的恐慌和無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沒!她甚至忘了呼吸,忘了哭泣,只是僵硬地蹲在昏暗走廊冰冷潮濕的地上,像一尊被暴雨和秘密共同遺棄的石像。
窗外的雷聲如同巨獸咆哮,震得腳下地磚都在微微顫抖。瓢潑的雨幕瘋狂沖刷著玻璃門,渾濁的雨水倒灌進(jìn)走廊,漫過她濕透的帆布鞋,帶來刺骨的寒意。
那點(diǎn)猩紅!
他的血!
為什么會(huì)在薄荷糖紙上?
是他捏碎了糖?還是……捏碎了自己的手?
混亂的思緒如同沸騰的巖漿,帶著毀滅性的熱量在她腦海里瘋狂沖撞!戒尺斷裂的巨響,他指骨捏得咯咯的呻吟,壓抑的吸氣,地上刺目的血點(diǎn),還有最后那一聲裹挾著血腥和絕望的“滾”……所有的畫面、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被掌心這片小小的、沾血的糖紙徹底點(diǎn)燃、引爆!
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滅頂?shù)臎_動(dòng),如同掙脫牢籠的兇獸,猝然攫住了她!
她不能再這樣!
她不能讓他帶著流血的手沖進(jìn)暴雨里!
她不能……讓那片猩紅被雨水沖散,像從未存在過!
這個(gè)念頭帶來的巨大力量,瞬間壓倒了所有的恐懼、羞恥和理智!
許婧柔猛地攥緊了掌心那片滾燙的糖紙!指甲深深陷進(jìn)濕軟的塑料里!她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從地上硬生生拔起,踉蹌著沖出了敞開的教室后門,一頭扎進(jìn)了外面那片白茫茫的、震耳欲聾的、吞噬一切的狂暴雨幕!
冰冷的雨水如同無數(shù)鋼針,瞬間劈頭蓋臉地抽打下來!巨大的力道砸得她臉頰生疼,視線瞬間模糊!單薄的校服在幾秒鐘內(nèi)徹底濕透,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束縛感。腳下的積水沒過了腳踝,冰冷黏膩。
狂風(fēng)卷著雨點(diǎn),像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她,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她艱難地睜大眼睛,在混沌一片的雨簾中瘋狂搜尋!
在哪里?!
他在哪里?!
白茫茫的雨幕像厚重的帷幕,遮擋了一切。只有模糊的建筑輪廓和瘋狂搖曳的樹木在視野里晃動(dòng)。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開始纏繞她的心臟。
就在她以為他已經(jīng)徹底消失、被這無邊的暴雨吞噬時(shí)——
她的視線猛地定?。?/p>
在校道前方幾十米開外,一個(gè)模糊的高大身影,正頂著狂暴的風(fēng)雨,踉蹌地、卻帶著一股決絕的、如同自毀般的狠戾,朝著校門的方向移動(dòng)!
是他!
顧凌澈!
他濕透的黑色校服緊貼著身體,勾勒出緊繃的線條。凌亂滴水的黑發(fā)貼在蒼白的后頸上。他走得很不穩(wěn),腳步深一腳淺一腳,濺起渾濁的水花,仿佛隨時(shí)會(huì)被狂風(fēng)吹倒,卻又固執(zhí)地、像一頭受傷的孤狼般向前沖去。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恐慌、心痛和一種無法言喻的憤怒的熱流,瞬間沖垮了許婧柔所有的堤壩!
她不再猶豫!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肺部所有的空氣擠壓出來,朝著那個(gè)在暴雨中蹣跚前行的、決絕的背影,發(fā)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穿透所有雨幕喧囂的嘶喊:
許婧柔顧凌澈——?。?!
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哭腔!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狂暴的雨聲中炸開驚心動(dòng)魄的漣漪!
那個(gè)在雨幕中踉蹌前行的背影,猛地僵住了!
像被無形的閃電瞬間擊中!所有的動(dòng)作都在那一刻徹底凝固!
他停在了原地,背對(duì)著她,如同一尊驟然失去動(dòng)力的、濕透的黑色雕像??耧L(fēng)吹鼓著他濕透的校服,雨水順著他僵硬的肩背線條瘋狂流淌。
只有他垂在身側(cè)、緊握成拳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