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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前的冷風刮過航星的臉頰,她站在廢棄教堂銹蝕的鐵門前,手指緊握著那個神秘的金屬環(huán)。烏鴉在她頭頂盤旋一周,落在搖搖欲墜的十字架上,發(fā)出催促般的鳴叫。
"你確定要進去?"因陀羅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罕見地帶著猶豫,"我能感覺到...熟悉而危險的氣息。"
航星深吸一口氣,推開吱呀作響的鐵門。"我需要答案。"她低聲回答,"關(guān)于我是誰,關(guān)于為什么選中我。"
教堂內(nèi)部比外觀更加破敗。長椅東倒西歪,彩色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正中央的耶穌像只剩下半截身子。月光從破損的穹頂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詭異的光斑。
烏鴉飛向祭壇后方,用喙啄擊某塊地磚。航星跟過去,跪下來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那塊磚邊緣有細微的縫隙。
"有暗道。"她小聲說,指甲摳進縫隙用力一掀——地磚紋絲不動。
"用你的力量。"因陀羅提醒道。
航星閉上眼睛,試圖調(diào)動體內(nèi)那股陌生的藍黑色能量。幾次嘗試后,掌心傳來熟悉的刺痛感,藍光閃爍間,地磚自動移開,露出向下的石階。
潮濕的霉味混合著某種奇特的香料氣息撲面而來。航星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小心翼翼地走下臺階。石階盡頭是一條狹窄的甬道,墻壁上繪滿了褪色的壁畫——印度諸神的形象與基督教圣像奇異地交織在一起。
"這是什么地方?"航星輕聲問,手指撫過墻上一幅因陀羅駕馭戰(zhàn)車的壁畫。
"殖民時期的印度移民建造的隱秘禮拜場所。"因陀羅解釋道,"他們表面上改信基督教,暗地里仍供奉故鄉(xiāng)的神明。"
甬道盡頭是一扇雕刻精美的木門,上面用梵文和拉丁文雙語刻著一行字:"諸神注視之地,凡人慎入。"
航星的手剛觸到門把手,烏鴉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告聲。她猛地回頭,看到身后甬道盡頭閃過一道人影——是陸明遠!他比預想中恢復得更快。
"沒時間了。"因陀羅催促道,"進去!"
航星推門而入,迅速反手鎖上門。門后是一個圓形的密室,中央矗立著一座女性神像——四臂,額間有新月標記,腳下踩著一個惡魔。航星莫名覺得這神像面容熟悉。
"迦梨..."因陀羅的聲音變得陰沉,"黑暗與毀滅女神。為什么這里會有她的雕像?"
烏鴉飛到神像肩頭,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是一個溫柔的女聲:"終于等到你了,我的孩子。"
航星驚得后退兩步,撞翻了墻邊的燭臺。"誰...誰在說話?"
烏鴉的血紅眼睛泛起淚光。"是我啊,星兒。我是你母親。"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航星雙腿發(fā)軟,不得不扶住墻壁才沒有跌倒。"不可能...外婆說我出生時你就死了..."
"肉體消亡,靈魂不滅。"烏鴉——或者說航星母親的靈魂——輕聲解釋,"我以這種形態(tài)守護你多年,等待你覺醒的時刻。"
密室的墻壁突然震動,門外傳來陸明遠念咒的聲音。木門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紅光,顯然支撐不了多久。
"快沒時間了。"烏鴉母親急切地說,"聽好,星兒,你不是普通人類。你的父親是..."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話。木門被炸得粉碎,陸明遠手持符文短劍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三個同樣蛇瞳的黑衣人。
"抓住她!"陸明遠命令道,"別讓夜鴉再跑了!"
航星下意識后退,背抵在迦梨神像上。烏鴉母親展開雙翼擋在她面前,發(fā)出刺耳的尖叫。一股黑風從它體內(nèi)爆發(fā),暫時阻擋了看守者們的前進。
"星兒,觸碰神像額頭的新月!"母親的聲音在航星腦海中響起,"快!"
航星轉(zhuǎn)身踮起腳尖,手指勉強夠到神像額間的月亮標記。就在接觸的瞬間,一股冰涼的黑暗能量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身體,與因陀羅的金色神力和那第三股藍黑力量交織在一起。
記憶碎片如洪水般沖刷著她的意識——
暴雨夜,一個額間有紅色印記的男子抱著嬰兒沖進這座教堂...身穿白紗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祭壇上,將金屬環(huán)系在烏鴉腳上...男子將嬰兒交給一位老婦人,然后化身雷電消失在天際...
"你的父親是因陀羅的化身。"母親的聲音在記憶中回蕩,"我是迦梨的最后女祭司。我們的結(jié)合既是被禁止的,也是命中注定。"
航星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所以這就是真相——她是神與祭司的女兒,體內(nèi)流淌著兩種神性血脈。難怪能容納因陀羅的靈魂,難怪會有第三股力量...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因陀羅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你不是被選中,你是被創(chuàng)造的——作為完美的容器。"
烏鴉母親的力量開始減弱,黑風屏障出現(xiàn)裂痕。陸明遠已經(jīng)突破第一道防線,步步逼近。
"星兒,記住。"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弱,"力量不在于毀滅,而在于平衡。接受你的全部血脈,才能找到真正的..."
話音未落,一道金光閃過。陸明遠的符文短劍刺穿了烏鴉的身體,它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鳴,化作無數(shù)黑色羽毛飄散。
"不!"航星撕心裂肺地尖叫,體內(nèi)三股力量同時暴走。迦梨神像開始龜裂,從中射出刺目藍光。
"危險!"一個看守者大喊,"她要覺醒了!"
航星感到自己正在分裂又重組,三種力量在體內(nèi)交戰(zhàn)。劇痛中,她看到飄落的黑羽中有片閃著藍光的羽毛緩緩落下。本能告訴她,那是母親最后的禮物。
她伸手接住那片羽毛,瞬間,所有聲音都消失了。時間仿佛靜止,她站在一片虛無中,面前浮現(xiàn)出母親的虛影。
"星兒..."母親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雖然感受不到觸覺,"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這片羽毛蘊含著我最后的祝福,能幫你平衡體內(nèi)力量。"
"我該怎么辦?"航星哽咽著問,"他們太多了,太強了..."
"你不是一個人。"母親微笑,"你有父親的勇猛,我的堅韌,還有..."她的目光移向航星身后,"你一直以來的守護者。"
航星轉(zhuǎn)身,看到因陀羅的靈體完整地顯現(xiàn)在虛空中——不再是聲音,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他面容威嚴,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表情。
"我一直以為尋找容器是為了復仇。"因陀羅直視航星的眼睛,"但現(xiàn)在我明白了,命運將我們相連有更深的意義。"
時間重新流動。航星回到現(xiàn)實世界,發(fā)現(xiàn)手中藍羽已融入體內(nèi)。奇妙的是,原本交戰(zhàn)的三股力量不再沖突,而是如三條河流般和諧共處。
陸明遠的劍尖距離她的喉嚨只有寸許,但航星不再恐懼。她緩緩站起,眼中金藍光芒交織。
"退下,看守者。"她的聲音帶著雙重回音,"否則你將面對雙重神裔的怒火。"
陸明遠臉色劇變,但為時已晚。航星雙手合十,然后猛地分開——一道混合金藍黑三色的能量波呈環(huán)形擴散,將所有看守者震飛到墻上。
密室的墻壁開始崩塌。航星知道必須離開了。她最后看了一眼母親消逝的地方,然后沖向另一側(cè)的隱蔽出口。
爬上長長的階梯后,航星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教堂后方的墓園里。黎明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一塊不起眼的墓碑上。她走近查看,上面刻著:"愛女林迦梨之墓",日期正是她的生日。
"原來外婆連名字都騙了我..."航星輕撫墓碑,淚水滴落在青苔上。
"現(xiàn)在你知道了真相。"因陀羅的聲音回到她腦海中,但語氣已不同以往,"選擇權(quán)在你手中——接受全部力量成為真正的神裔,或者..."
"或者找到第三條路。"航星接話,望向初升的太陽,"平衡之路。"
遠處傳來警笛聲,顯然教堂的動靜引起了注意。航星擦干眼淚,轉(zhuǎn)身離開墓園。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女孩,也不再是復仇心切的附身體。她是航星,神與人的后代,擁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quán)利。
但首先,她需要弄清楚一件事——為什么看守者如此執(zhí)著于抓捕她?母親所說的"平衡"又意味著什么?
烏鴉的羽毛在她口袋中微微發(fā)熱,仿佛在提醒著未完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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