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動畫創(chuàng)業(yè)記

辦公室的空調發(fā)出輕微的嗡鳴，淘淘盯著電腦屏幕上未完成的視頻剪輯，指尖在鼠標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窗外七月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整個"奇趣剪輯"公司沉浸在工作日的平靜氛圍中。

"這個轉場還是太生硬了..."淘淘小聲嘀咕著，正準備調整關鍵幀，突然——

"砰！"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撞開，重重砸在墻上。淘淘手一抖，鼠標從掌心滑落，在即將墜地的瞬間被他用膝蓋險險接住。

"布迷！你..."淘淘抬頭正要抱怨，卻在看到布迷慘白的臉色時哽住了喉嚨。布迷額頭上掛著汗珠，胸脯劇烈起伏，手里攥著的文件夾邊緣已經被捏得皺皺巴巴。

"出大事了，"布迷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章法奇...他把公司賬上最后兩百萬轉走了。"

辦公室瞬間陷入死寂。正在給動畫角色上色的小美畫筆懸在半空，調試音效的老馬耳機滑落到脖子上。所有人臉上都凝固著同一種表情——難以置信的震驚。

"你...確定？"淘淘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話。

布迷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淘淘電腦前，顫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幾下，調出公司銀行賬戶頁面。屏幕上那個刺眼的紅色余額讓淘淘胃部一陣絞痛：￥3,214.78。

"財務部小張剛發(fā)現(xiàn)的，"布迷的聲音帶著哭腔，"章法奇用CEO權限做了資金劃轉，備注寫的是'項目投資款'..."

老馬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個王八蛋！上個月還說在談融資！"

小美的畫筆掉在地上，濺出一灘藍色顏料："那我們這個月的工資..."

淘淘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三個月前章法奇加入時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還歷歷在目——"我有行業(yè)資源""我能搞定融資""我們一起把公司做上市"。現(xiàn)在想來，那些豪言壯語簡直像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報警了嗎？"淘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報了，"布迷咬著嘴唇，"但警方說這屬于商業(yè)糾紛，需要先調查..."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二十多個員工默默圍攏過來，每一張臉上都寫滿不安。淘淘看著這些跟著自己打拼了兩年的伙伴，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公司賬上的錢連付下個月房租都不夠，更別說員工工資和正在進行的五個項目違約金。

"大家..."淘淘站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在發(fā)抖，"先別慌，我..."

他的話被前臺小妹的驚呼打斷："淘總！市工商局的人來了！"

兩名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已經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文件夾："請問是奇趣剪輯公司負責人嗎？我們接到舉報，需要核查一下你們的經營資質和財務狀況。"

接下來的三小時如同噩夢。工商局的人查完賬本后臉色凝重，臨走時委婉表示公司可能面臨"異常經營"調查。等他們離開時，夕陽已經把辦公室染成血色。

"完了，全完了..."布迷癱在椅子上，機械地重復著。

淘淘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兩年前他們懷揣夢想創(chuàng)辦這家動畫短視頻公司時，何曾想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現(xiàn)在不是崩潰的時候——二十多個家庭等著吃飯，五個甲方項目等著交付，還有...

"我有辦法。"淘淘突然轉身，聲音里帶著決絕。

"什么辦法？"老馬抬起頭。

"直接找市政府。"淘淘已經拿起外套，"章法奇這屬于詐騙，而且涉及就業(yè)和社會穩(wěn)定問題。我去找李副市長，去年文創(chuàng)產業(yè)座談會他給過我名片。"

布迷猛地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當淘淘和布迷氣喘吁吁趕到市政務中心時，已經接近下班時間。經過層層溝通，他們終于被帶進了一間小型會議室。

"情況我大致了解了。"李副市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鏡片后的眼睛銳利而沉穩(wěn)，"你們公司有多少員工？"

"全職28人，"淘淘緊張地搓著手，"還有十幾個兼職畫師和配音演員..."

李副市長點點頭，轉向身旁的秘書低聲交代了幾句，然后對淘淘說："我們會立即成立專項小組調查此事。但調查需要時間，考慮到你們公司的社會效益..."他停頓了一下，"我建議你們暫時停工一個月。"

"停工？"布迷失聲叫道，"那我們的項目..."

"是暫時性的，"李副市長解釋道，"這期間政府會協(xié)調銀行給你們提供小額應急貸款，維持基本運營。等調查清楚資金去向，我們會協(xié)助追回損失。"

離開市政府大樓時，夜色已深。布迷望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聲音飄忽："一個月...客戶能等嗎？員工怎么辦？"

淘淘摸出手機，看著公司群里不斷跳出的詢問消息，咬了咬牙："發(fā)公告，就說公司技術升級，全員帶薪休假一個月。"

"可我們哪來的錢..."

"用我的房子抵押。"淘淘平靜地說出這個思考了一路的決定，"總不能讓大家白跟了我兩年。"

布迷震驚地轉頭看他："你瘋了？那可是你爸媽給你買的婚房！"

"房子沒了還能再買，"淘淘望著遠處廣告牌上滾動的城市宣傳語——"夢想之城，創(chuàng)業(yè)沃土"，嘴角扯出一個苦笑，"人心散了，就什么都沒了。"

當晚，公司管理層緊急會議開到凌晨。當淘淘宣布停工決定時，預料中的騷動卻沒有出現(xiàn)。老馬第一個站起來："我?guī)Ъ夹g組把能做完的素材先處理好。"小美緊接著說："我可以聯(lián)系自由職業(yè)的朋友們低價幫忙。"就連平時最沉默的財務小張也表示愿意減薪渡過難關。

回家的出租車上，淘淘看著窗外流動的城市光影，突然想起兩年前他們拿到第一個項目時的情景。那時候辦公室只有十平米，大家擠在一起吃泡面慶祝，卻笑得比誰都開心。

手機震動起來，是布迷發(fā)來的消息："睡了嗎？我剛查到章法奇上周買了去新加坡的機票。"

淘淘握緊手機，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上。一個月...這三十天將決定他們用兩年心血筑起的夢想是崩塌還是重生。而此刻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相信——相信這座城市的溫度，相信伙伴們的情誼，也相信當初那個讓五個年輕人聚在一起的動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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