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遺香
酒坊地窖的霉味里藏著一絲極淡的沉水香。
沈知秋踢開破碎的酒甕,鼻尖突然捕捉到那縷熟悉的氣息——與母親梳妝臺上的香盒一模一樣!她循著味道來到堆滿稻草的角落,掀開第三塊地磚時,指腹觸到冰涼的絲綢。
"這是..."
月光從透氣孔斜射進來,照見掌心的織金香囊。杏色緞面上用金線繡著纏枝紋,邊角已經(jīng)泛黃,但暗紋依然清晰可辨——那是景安侯府二十年前專用的祥云紋。
"傅寒洲!"她回頭呼喚,卻發(fā)現(xiàn)本該守在臺階處的人不見了。
香囊里藏著半張泛黃的藥方,墨跡暈染處勉強能辨"醉仙桃""藏心印"等字眼。更奇怪的是那縷用紅繩纏著的銀發(fā),發(fā)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
"知秋。"
沙啞的聲音從酒架后傳來。沈知秋轉身時,看見傅寒洲用劍撐著身體,左袖已被鮮血浸透。他的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混沌,仿佛有兩個靈魂在瞳孔深處撕扯。
"你母親..."他艱難地吞咽著,"可能還活著..."
話音未落,他突然單膝跪地,劍尖在地上劃出深深的刻痕。沈知秋沖過去扶他,卻被一把推開。
"別過來!"傅寒洲的嗓音突然變得古雅低沉,"本宮乃皇長子蕭琰..."
是"蕭淵"人格在搶奪身體!沈知秋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將滲血的藏心印按在他眉心。青光流轉間,傅寒洲的慘叫震得酒架上的陶甕紛紛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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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戰(zhàn)
黑暗。無邊的黑暗。
傅寒洲站在意識深淵里,看著對面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那人穿著月白蟒袍,舉手投足間盡是皇家氣度。
"這具身體本宮用了二十年。"蕭淵把玩著龍紋玉佩,"你不過是個贗品。"
傅寒洲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粗布衣衫,那是景安侯府最低等侍衛(wèi)的打扮。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五歲起就被關在地窖,十歲開始學習殺人技巧,十五歲...
"侯爺早知道你的身份。"蕭淵的笑聲在黑暗中回蕩,"培養(yǎng)你,不過是為了溫養(yǎng)本宮的記憶。"
場景突然切換成隴西驛站。十二歲的沈知秋正在為少年包扎傷口,她腕間的藏心印在雪光中泛著微光。傅寒洲想呼喊,卻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旁觀者。
"她救的是我。"蕭淵不知何時換上戎裝,"你只是個竊取記憶的小偷。"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傅寒洲跪倒在地,看見自己腰間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這是意識世界,如果在這里死去...
"懦夫。"蕭淵的劍尖抵住他咽喉,"把身體還給..."
寒光閃過。傅寒洲的匕首突然刺入自己右臂!鮮血噴涌而出的剎那,蕭淵的身影如煙霧般扭曲——原來傷害現(xiàn)實中的身體能削弱對方!
"你瘋了?"蕭淵的聲音開始失真,"這樣你也會..."
傅寒洲又往大腿扎了一刀,笑得癲狂:"我比你更習慣疼痛。"
黑暗如潮水退去。他最后看見的,是沈知秋含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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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緣剪
鐵衛(wèi)破門而入時,沈知秋正用撕下的裙擺為傅寒洲包扎。
為首的統(tǒng)領摘下面甲,露出與柳如煙三分相似的面容。他頸后的楓葉胎記在火把下紅得刺目,右手捧著個青銅匣子。
"侯爺有令。"統(tǒng)領的聲音像生銹的鐵器摩擦,"請世子過目。"
沈知秋的袖刀已抵住對方咽喉,卻見傅寒洲虛弱地抬起手:"拿來。"
青銅匣打開的瞬間,地窖里所有的鐵器都開始震顫。匣中是把造型古怪的剪刀——刃口呈波浪形,柄部纏繞著褪色的紅繩。剪刀下方壓著張字條:"斷緣剪,可分離雙魂。代價自付。"
"侯爺說..."統(tǒng)領突然改用北境方言,"'該剪斷的是二十年前的孽緣'。"
傅寒洲的瞳孔劇烈收縮。沈知秋注意到他左手無意識地摸向后頸的奴印,那里正在滲出細小的血珠。
"我娘在哪?"她將藏心印抵在統(tǒng)領心口,"不說就讓你嘗嘗血脈灼燒的滋味。"
統(tǒng)領竟笑了:"沈姑娘不妨看看香囊內襯。"
沈知秋抖開織金香囊,在夾層里發(fā)現(xiàn)塊指甲蓋大的羊皮。上面用血畫著地圖,標注處寫著"冷宮地牢"。最詭異的是筆跡——與她自己的字跡一模一樣!
"侯爺還讓屬下轉告..."統(tǒng)領突然奪過斷緣剪刺向傅寒洲,"死人不需要記憶!"
傅寒洲側身閃避,剪刀擦過他臉頰,在石墻上劃出深深的痕跡。更可怕的是,被劃過的地方竟然開始"遺忘"顏色——青磚褪成灰白,就像被擦除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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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符
混戰(zhàn)中,斷緣剪割破了沈知秋的袖袋。
藏心印血滴落的瞬間,剪刀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嗡鳴。統(tǒng)領見狀立刻改變目標,剪刀直取她手腕!
"知秋!"
傅寒洲撲過來擋在她身前,剪刀深深扎入他肩胛。詭異的是,傷口沒有流血,反而浮現(xiàn)出文字——是他刻在手臂上的"知秋在,不懼淵"!
"原來如此..."統(tǒng)領獰笑著拔出剪刀,"這才是真正的'緣'..."
沈知秋的袖刀貫穿他咽喉時,斷緣剪"當啷"落地。她顧不上查看敵人,急忙撕開傅寒洲的衣領——被剪刀刺中的皮膚正在變得透明,隱約可見底下銀色的血液在沸騰。
"堅持住!"她咬破舌尖,用血在他胸口畫符。
藏心印的血與尋常不同,落在皮膚上會形成細小的青色紋路。當最后一筆完成時,符咒突然亮起刺目的光。傅寒洲的身體劇烈抽搐,而沈知秋的視線開始模糊...
"你...你的眼睛!"傅寒洲掙扎著坐起。
沈知秋眼前只剩朦朧的光影。她憑著記憶摸到傅寒洲的臉,指尖撫過新添的傷痕:"這道疤比昨日深了三分。"
地窖突然劇烈震動。幸存的鐵衛(wèi)在外頭大喊:"燒了這里!"緊接著是火油潑灑的聲音。
傅寒洲抱起沈知秋沖向密道,斷緣剪被他用布包著塞入懷中。在踏入黑暗前,沈知秋聽見他輕聲說:"我知道母親在哪了..."
火光中,她看見統(tǒng)領的尸體腰間露出半塊令牌——上面刻著"蕭洲"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