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第三次從指間滑落時，金屬托盤上的撞擊聲驚動了整個實驗室。我尷尬地彎腰去撿，抬頭時正對上沈默的目光——他左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釘在無影燈下泛著幽光，月牙形的紋路像一道未愈的傷口。

"小心刀刃。"他伸手扶住我手肘，指節(jié)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腕骨，激起一陣細微的電流。那枚耳釘隨著動作微微晃動，近距離看，月牙凹陷處竟刻著細如發(fā)絲的符文，與我夢中見過的古劍銘文一模一樣。

我僵在原地。上周那個夢境里，戴天狗面具的武士耳垂上，就懸著這樣一枚滴血的月牙耳釘。

"你的耳釘..."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卻在即將觸碰時被他偏頭避開。沈默的銀發(fā)掃過耳釘，剎那間我仿佛看見月牙紋路滲出一絲血痕。

"家傳的護身符。"他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話題，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耳釘背面，指向我面前的標本罐，"你剛才說心臟在動？"

玻璃罐中的心臟標本確實在收縮，暗紅心肌上浮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金紋。更詭異的是，那些金紋的排列形狀，竟與沈默耳釘上的月牙紋路完全吻合。

"福爾馬林揮發(fā)了。"趙德海教授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身后，肥胖的身軀擠開沈默。他戴著三層手套的雙手抱起標本罐，指甲縫里藏著可疑的暗紅色污漬。"小林，去器材室拿新的固定液。"

當我抱著棕色玻璃瓶回來時，實驗室只剩沈默一人。他站在窗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耳釘，月光將那枚黑曜石照得近乎透明。他的側(cè)臉在藍灰色月光中顯得格外鋒利，像是從古老壁畫中走出來的神祇。我這才注意到，耳釘背面嵌著一粒極小的金珠，正隨著他的動作在月牙凹槽中滾動。

"趙教授呢？"我問。

沈默的指尖一頓，金珠卡在月牙尖端："去處理'突發(fā)情況'了。"他的聲音帶著某種預言般的韻律。耳釘上的金珠突然迸發(fā)出刺目亮光，映得他半邊臉如同青銅面具。我下意識遮眼，再放下手時，金珠已經(jīng)滾回原位。

"你相信時間會留下痕跡嗎？"他忽然問道，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像是穿越千年的回響。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輕輕執(zhí)起我的右手。他的手掌比想象中溫暖，掌心有一道橫貫的陳舊傷疤，觸感粗糙卻令人莫名安心。指腹那層薄繭摩挲過我無名指內(nèi)側(cè)時，引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個淡金色的"夜"字，此刻正隨著脈搏微微發(fā)燙。

"子時帶著書簽去鐘樓。"他突然說，呼吸帶著雪松氣息拂過我的耳廓，"當月光照到這里——"他忽然將我的指尖按在耳釘?shù)脑卵腊枷萏?，我們的皮膚相觸處迸出細碎金芒，"地窖的門就會打開。"

警報聲驟然響起，蓋過了我加速的心跳聲。沈默迅速退開，耳釘上的異象瞬間消失。但在我轉(zhuǎn)身時，分明看見那粒金珠自行滾到了月牙尖端，在黑暗中凝視著我，如同守候千年的契約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