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內(nèi)容\]北京郊區(qū)的深夜,空氣里帶著深秋的涼意。錄音棚厚重的鐵門隔絕了外面世界的一切聲音,只有室內(nèi)冷藍色的LED燈,映照著王耶啵疲憊的側(cè)影。從下午六點到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待了整整九個小時。
調(diào)音臺上的指示燈明明滅滅,像遙遠城市的星光,卻照不亮他此刻空洞的眼神。王耶啵摘下頭上的專業(yè)監(jiān)聽耳機,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耳機被他隨手扔在臺子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在安靜的錄音棚里顯得格外刺耳。
"再來一遍。"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連續(xù)錄唱同一首歌的副歌部分三十幾遍,嗓子早就扛不住了。
玻璃隔音窗外,錄音師老李苦著臉,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耶啵,要不咱先休息會兒?都凌晨三點了,你嗓子得緩緩。"桌子上散落著幾個沒開封的外賣盒,早已經(jīng)涼透了。旁邊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是王耶啵今晚的"杰作"。
王耶啵沒理會老李的建議,重新戴上耳機,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腦海里閃過的,卻是三年前的畫面。那時他和肖贊擠在一個更小更破的錄音棚里,也是這樣的深夜,肖贊會給他泡一杯加了很多蜂蜜的溫水,笑著說"我們耶啵的嗓子可是金嗓子,得好好保護"。
那時候的錄音棚,雖然設(shè)備簡陋,卻總是充滿了笑聲和溫暖。不像現(xiàn)在,這個耗資千萬打造的頂級錄音棚,大得能回聲,卻空曠得讓人心慌。
"開始吧。"王耶啵睜開眼,眼神里多了幾分疲憊,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老李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重新按下錄音鍵。
就在這時,錄音棚那扇厚重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冷風(fēng)裹挾著室外的寒氣涌了進來,打斷了即將開始的錄制。
王耶啵皺眉望去,只見張弛站在門口,筆挺的黑色西裝和棚內(nèi)凌亂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像淬了冰一樣冷。
"張哥。"老李連忙站起來,緊張地搓著手。
張弛沒理他,徑直走到王耶啵面前,將手里的平板電腦"啪"地一聲甩在調(diào)音臺上。"流媒體數(shù)據(jù)出來了。"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公司要的是《極光》那樣的爆款,不是你這些自怨自艾的東西。"
平板電腦屏幕上,是新歌小樣的初期數(shù)據(jù)反饋,確實不太理想。但這不是王耶啵想要的音樂。
王耶啵緩緩摘下耳機,轉(zhuǎn)過身面對張弛。錄音棚里的燈光從上方打下來,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表情。"我是音樂人,不是流量機器。"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張弛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突然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味道。"別忘了是誰把你從練習(xí)生堆里拉出來的。"張弛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威脅的意味,"你的合約還有18個月,在這之前,你得按公司的要求來。"
王耶啵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里空蕩蕩的。三年前,這里曾戴著肖贊送他的攝影機吊墜項鏈。那是肖贊第一次拍戲時劇組發(fā)的紀念品,他一直視若珍寶。
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張弛的眼睛。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怎么?又想起他了?昨天演唱會'哽咽'的熱搜剛撤下去,你想再來一次?"
提到演唱會,王耶啵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昨天唱到那首《時間的?!窌r,他確實沒控制住情緒。那首歌是他寫給肖贊的,歌詞里藏滿了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秘密。唱到"第三年的海風(fēng),吹不散回憶"時,他想起了太多往事,聲音忍不住哽咽了。
"別忘了三年前我們怎么約定的——"張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耶啵猛地打斷。
"是'你'的約定,不是'我們'。"王耶啵的聲音陡然拔高,積壓已久的情緒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張弛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U盤,插進調(diào)音臺的接口:"明天用這個編曲重錄,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
很快,一段節(jié)奏感強烈的電子音樂從音響里傳了出來。這和王耶啵原本民謠風(fēng)格的小樣簡直是天壤之別,商業(yè)化的編曲讓整首歌都變了味。
"這不是我要的音樂!"王耶啵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玻璃水杯就朝對面的墻壁砸去。
"砰!"玻璃杯應(yīng)聲而碎,水和玻璃碎片濺得到處都是,甚至有幾滴濺到了隔音棉上。王耶啵像是還不解氣,又抬腳踹翻了旁邊的椅子。
椅子倒地的聲音在空曠的錄音棚里顯得格外刺耳。三年來積壓的壓抑、憤怒、不甘,在這一刻似乎全都爆發(fā)了出來。他像一頭被困在牢籠里的猛獸,瘋狂地想要掙脫。
老李嚇得站在角落里不敢出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張弛卻異常平靜地看著他,等他發(fā)泄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啪"地一聲摔在地上。
"簽了它,你就自由了。"張弛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前提是賠得起五千萬違約金,還有你爸媽那套剛買的房子。"
王耶啵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解約合同"四個大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五千萬,這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更重要的是,他不能連累爸媽。那套房子,是他好不容易才給他們買的。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王耶啵的手機突然從口袋里滑落。"啪"的一聲,屏幕磕在了調(diào)音臺的邊角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道裂紋。
兩人同時低頭看向那部亮起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未接來電。而那個來電人的名字,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刺穿了王耶啵所有的偽裝和防備。
——肖贊。
通話時間顯示在23分鐘前,正是香港時間凌晨四點左右。王耶啵的心猛地一縮,23分鐘前,肖贊在做什么?是結(jié)束了那個慶功宴嗎?他為什么會給他打電話?
無數(shù)個問題在王耶啵的腦海里盤旋。他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輕輕撫摸著屏幕上那道裂紋,仿佛想透過冰冷的屏幕,觸摸到那個他日思夜想的人。
就在這時,張弛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怎么?想打回去?用不用我?guī)湍惆才艂€'世紀和解'的公關(guān)稿?我保證,明天的頭條絕對是你們倆。"
王耶啵猛地抬起頭,眼神瞬間從剛才的脆弱和迷茫,變得冰冷而銳利。他死死地盯著張弛,像是要將他看穿。
張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看我干什么?難道我說錯了?"
王耶啵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抬手,從耳后摘下了一枚小巧的鈦鋼耳釘。那是肖贊在他22歲生日時送的禮物,也是他們確定關(guān)系后的第一份禮物。分手后,他一直把它藏在耳后,不讓任何人看見。
他握緊耳釘,猛地用力按進了自己頸間早已愈合的舊傷口上。
"嘶——"尖銳的刺痛傳來,鮮血立刻從傷口滲了出來,順著他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緩緩滑落,在冷藍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張弛被他這個自殘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王耶啵,你瘋了?!"
王耶啵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眼神堅定地看著張弛,聲音低沉卻異常清晰:"三年了,張弛,該我主動了。"
他的話讓張弛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
王耶啵不再理會他,徑直走到主控臺前,開始手忙腳亂地保存自己的DEMO文件。他的動作很快,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而張弛在最初的錯愕之后,眼神逐漸變得復(fù)雜起來。他悄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下了錄音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算計笑容。
與此同時,在北京某棟寫字樓的監(jiān)控室里,幾個巨大的屏幕上正顯示著錄音棚里的畫面。張弛站在其中一個屏幕前,手里拿著加密手機,低聲說道:"他開始行動了...按原計劃進行。"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張弛點點頭,掛斷了電話。他看著屏幕里王耶啵忙碌的背影,眼神變得越來越幽深。
錄音棚里,王耶啵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準備。他將存有DEMO的U盤小心翼翼地塞進隱蔽的口袋里,然后抓起桌上一件早已準備好的黑色連帽衫套在身上。最后,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戴上了口罩和鴨舌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做完這一切,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路過張弛身邊時,兩人沒有任何交流,仿佛對方只是空氣。
凌晨四點的街道,空曠而寂靜。偶爾有幾輛出租車駛過,留下短暫的光影后,又恢復(fù)了寧靜。王耶啵低著頭,快步走在人行道上,帽檐壓得很低,不想被任何人認出來。
他走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店里只有一個店員在打瞌睡。王耶啵徑直走到冰柜前,拿出兩罐特定品牌的可樂。那是他和肖贊以前最喜歡喝的飲料。
付完錢,他轉(zhuǎn)身走出便利店??诖锏氖謾C震動了一下,是高鐵票務(wù)APP發(fā)來的信息,提醒他明天早上七點的高鐵即將開始檢票。
王耶啵抬頭望向遠處的天空,天邊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魚肚白。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他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拿出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起,映出他布滿血絲卻異常堅定的眼睛。他手指翻飛,很快就新建了一個匿名郵箱。然后,他將剛才保存的DEMO文件拖進郵件,收件箱地址隱藏在一串復(fù)雜的代碼后面。
手指懸在發(fā)送鍵上,王耶啵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神里已經(jīng)沒有了絲毫猶豫。
按下發(fā)送鍵。
與此同時,監(jiān)控室里的張弛看著屏幕上王耶啵發(fā)送郵件的動作,嘴角露出一抹陰鷙的笑容:"獵物,開始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