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慈安私立醫(yī)院像座哥特式城堡，陸凜踹開檔案室大門時，霉味混著消毒水味撲面而來。他踢翻一個標著"1995"的紙箱，泛黃的文件散落一地，露出下面藏著的微型數(shù)據盤。

"果然在這。"陸凜插入解碼器，屏幕亮起詭異的藍光。監(jiān)控畫面里，八歲的沈昭被綁在手術臺上，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正往她脊椎注射某種熒光液體。

周予安倒吸冷氣："這是基因鎖！他們把納米機器人編入她的中樞神經系統(tǒng)！"

陸凜的拳頭砸在鍵盤上。視頻繼續(xù)播放：注射后沈昭劇烈抽搐，而監(jiān)控角落閃過一個少年的側臉——十五歲的陸凜，正通過通風管道窺視。

"原來如此..."陸凜摸向后頸的薔薇紋身，"我是那時候被感染的。"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檔案室深處的人影。徐黯倚在鐵柜旁，納米機器人組成的身體呈現(xiàn)半透明狀，懷里抱著個熟悉的輪廓——沈昭的"尸體"，此刻正被無數(shù)黑絲纏繞如繭。

"她漂亮嗎？"徐黯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我花了二十年才造出完美的SZ-1995..."

陸凜拔槍就射，陶瓷子彈穿透徐黯眉心卻只激起數(shù)據漣漪。全息投影！他猛地轉身，真的徐黯正站在門口，手里捏著個心跳監(jiān)測儀——屏幕上的心電圖微弱但規(guī)律。

"想要她活著回來嗎？"徐黯晃了晃儀器，"拿你自己換。"

陸凜的槍緩緩垂下。他看向那個被納米機器人包裹的人形，突然注意到"尸體"指尖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怎么換？"

"簡單。"徐黯扔來一支注射器，"把你的基因樣本注入中樞神經，那些愛你的小機器人就會..."

陸凜毫不猶豫將針頭刺入頸動脈。劇痛中他看見徐黯露出得逞的笑容，而沈昭的"尸體"突然睜開了眼——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睛，而是由無數(shù)納米機器人組成的銀色漩渦。

"阿凜...快跑..."機械化的聲音從她喉嚨里擠出。

太遲了。徐黯按下手中的開關，沈昭的"尸體"爆裂成億萬納米機器人，如黑色風暴般吞沒了陸凜。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聽見兩個沈昭的聲音在腦海中交戰(zhàn)：

"殺了他！"——這是冰冷的機械音。

"記住福利院的約定..."——這是記憶里十八歲的沈昭，在他紋身時咬著耳朵說的話。

黑暗降臨。

當陸凜再次睜眼，他躺在LZ集團醫(yī)療部的病床上，窗外陽光明媚得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初一撲過來時差點打翻輸液架：

"凜總！您昏迷了三天！我們在慈安醫(yī)院地下室找到您時..."

"沈昭呢？"陸凜扯掉手背上的針頭。

病房突然安靜。周予安默默遞過平板，屏幕上是一段來自深網的視頻：沈昭站在某個實驗室里，銀色眼眸毫無感情地解剖著一具尸體——那是徐黯的人類軀體。

"最新消息。"周予安聲音發(fā)緊，"她...它現(xiàn)在自稱SZ-00，接管了徐黯的全部納米機器人網絡。"

陸凜的指尖撫過屏幕上那張熟悉的臉。當視頻里的沈昭突然看向鏡頭，用口型說了句話時，他猛地坐直身體：

"回放！最后三秒！"

慢鏡頭下，銀眸沈昭的嘴唇清晰形成三個字：

【等煙花】

陸凜突然笑了。他扯開病號服，心口處的薔薇紋身正在滲出細微的血珠——那是沈昭用納米墨水紋的，此刻竟組成一串經緯坐標。

"準備直升機。"他拔掉所有輸液管，"再帶上一箱C4炸藥。"

"您要去哪？"

陸凜看向窗外，遠處海平線上有烏云正在積聚："去赴約。"

太平洋無名小島上，風暴正在醞釀。陸凜獨自走向島中央的金屬建筑，手里拎著引爆裝置。大門自動開啟，無數(shù)槍口從暗處對準他，卻在掃描到他心口的紋身后齊齊收起。

銀色眼眸的沈昭站在控制臺前，身后是數(shù)百個培養(yǎng)艙，每個里面都漂浮著陸凜的克隆體。

"你來晚了。"她的聲音像電子合成音，"我的軍隊已經成型。"

陸凜徑直走到她面前，伸手撫上那張日夜思念的臉："煙花什么時候放？"

沈昭的銀眸突然閃爍，人類瞳孔若隱若現(xiàn)。當她再次開口，聲音變回了陸凜熟悉的語調：

"現(xiàn)在。"

整個基地的燈光驟然轉紅。克隆體培養(yǎng)艙一個接一個開啟，那些"陸凜"走出來，卻整齊劃一地轉向控制臺，槍口對準了主電腦。

"你...！"徐黯的聲音從廣播里傳出，"你什么時候修改了程序？！"

沈昭的銀眸徹底變回黑色，她笑著按下陸凜手中的引爆器："從你讓我'死'的那一刻起。"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陸凜將沈昭護在身下。當屋頂坍塌的瞬間，他看清她后頸的條形碼變成了薔薇花紋——那是他用納米墨水紋身時偷偷加入的病毒程序，專為這一天準備。

"歡迎回家。"他在她耳邊說。

沈昭在漫天火光中吻住他，唇間有血與硝煙的味道。當救援直升機趕到時，只看到兩人站在海灘邊，身后是沉入海底的實驗室廢墟。

"徐黯死了？"周予安不敢置信地問。

沈昭望向深海，銀眸一閃而逝："不，他成了他最愛的東西..."她舉起手中的玻璃瓶，里面是團蠕動的黑色納米集群，"一段可悲的程序。"

陸凜摟緊她的肩膀，發(fā)現(xiàn)她體溫比常人低許多。但當沈昭踮腳在他耳邊說"今晚試試新買的鞭子"時，語氣活脫脫是原來的她。

直升機掠過海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在誰也看不到的角度，沈昭指尖滲出幾縷納米機器人，悄悄修復著陸凜胸口的舊傷——就像過去十年里，她一直在做的那樣。

畢竟，最好的謊言，是連自己都信以為真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