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來得毫無預兆。
掌心覆上我后頸,聲音帶著剛醒的啞:陳奕恒“在找什么?”
我沒回答,只把臉貼得更近。
薄荷味從他領口漫出來,我貼著他,感受著他的體溫,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燈。
下一秒,薄荷水被重新端起。
他含了一口,低頭,渡過來。
涼意撞上舌根,隨即被他的溫度融化。
我吞咽,聽見自己喉間發(fā)出極輕的一聲“咕咚”。
窗外,雨停了。
最后一滴砸在百葉窗上,發(fā)出“嗒”一聲輕響。
像某個句號,終于落下。
陳奕恒的指尖在我背脊畫線,緩慢,像在臨摹一幅地圖。
陳奕恒“天快亮了?!?/p>
他說陳奕恒“要開窗嗎?”
我搖頭,把臉埋進他肩窩。
曈夢苓“再閉一會兒?!?/p>
聲音悶在布料里曈夢苓“等雨味散干凈?!?
他低笑,胸腔震動。
薄荷香混著雨后泥土味,在空氣里悄悄發(fā)酵。
體溫先失控,雨聲已遠。雨停后的空氣像被洗過的玻璃,透,且薄。
窗縫里鉆進來的是泥土與青草混合的腥,一點點把客廳殘存的甜味頂出去。
我蜷在客臥床沿,毯子早被踢到腰下;陳奕恒的掌心還貼在我背脊,溫度卻從滾燙退到溫熱,像余燼。
他呼吸綿長,睫毛掃過我額頭,癢。
我沒動。
外頭走廊有腳步聲,極輕,像貓墊著肉墊。
門把被壓下,發(fā)出“咔”的一聲——左奇函。
他探進半個身子,手機屏的冷光映在臉側,像給輪廓描了道銀邊。
陳奕恒“睡著了?”
聲音低到只剩氣音。
陳奕恒的指尖在我腰窩敲了一下,一下,兩下——暗號。
我閉眼,放緩呼吸。
左奇函走近,膝蓋抵住床墊邊緣,俯身。
薄荷味先落下來,比雨后的風更涼。
他的唇貼在我耳后,沒吻,只是停住,像測試脈搏。
三秒后,他退開,手指勾走我落在枕邊的發(fā)圈——黑色,帶一顆很小的珍珠。
門再次闔上,腳步遠去。
我睜眼,與陳奕恒對視。
他眼里那點被夜雨壓住的潮色,此刻正一點點漫上來。
陳奕恒“想追?”
他問,聲音低到胸腔共振。
我點頭。
毯子被掀開,涼意撲上來,又被他掌心覆住。
走廊沒開燈,只剩盡頭窗欞透進的青灰色天光。
左奇函的影子在地板上被拉得老長,像一條不肯回頭的河。
我赤腳踩了上去,腳背沾了他的影,也沾了晨露。
樓梯轉角,他停住,沒回頭,只抬手——發(fā)圈在指間轉了一圈,珍珠閃過一點冷光。
曈夢苓“你……我的發(fā)圈”
左奇函“借一下?!?/p>
他說,聲音里帶著笑,卻聽不出歉意。
我伸手,指尖離發(fā)圈還有一寸,他忽然收攏手指。
曈夢苓“那就拿東西來換?!?/p>
尾音落下時,他另一只手扣住我手腕,把我往前帶半步。
后背貼上墻壁,晨露的涼透過棉質睡裙?jié)B進來。
他的鼻尖蹭過我耳垂,像確認位置,隨后唇落下來——
不是吻,是咬。
極輕,像把一聲“早安”拆成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