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塔頂層的銅鈴被風扯得嘩嘩作響，沈清辭的手指撫過扶手暗紋。那圈細若蚊足的"飛燕回旋"是父親獨創(chuàng)的記號，三年前隨他最后一次入宮時所刻。她垂眸掃過袖口滲出的血漬，想起昨夜兵部舊庫里的對峙——當她將城門令箭調(diào)包時，老管事顫抖著遞上藥瓶："娘娘且保重..."

"恭候多時了。"林婉柔的聲音裹著熏香飄來。鎏金暖閣里十二扇雕花門次第閉合，墻內(nèi)傳來機括轉(zhuǎn)動的咔嗒聲。她赤足輕點琉璃盞，裙裾如血色牡丹層層綻開："當年你父親也是這般傲氣，直到看見毒殺令..."話音未落，弩箭孔在四壁悄然顯現(xiàn)。

沈清辭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靴跟抵住地板接縫。這是她方才踏過的第七層銅鈴階梯特有的機關(guān)觸發(fā)點。"貴妃可知北狄王室暗衛(wèi)腰牌紋樣？"她突然開口，趁林婉柔瞳孔微縮之際，袖中短刃削落對方一縷青絲。銀光閃過檀木時，狼首暗紋清晰可見。

"賜北狄第九公主完顏珞..."烏鴉撞碎窗欞的瞬間，沈清辭足尖挑起信箋朗讀。林婉柔面色驟變，三名黑衣人破窗而入。刀光乍現(xiàn)時，沈清辭佯裝不敵步步后退，靴跟精準踩中旋轉(zhuǎn)機關(guān)。地板轟然翻轉(zhuǎn)，暗弩齊發(fā)之際，她抓住林婉柔衣帶同墜陷坑，反手將鳳印塞入對方懷中："帶著它去見你的主子吧。"

火折子劃亮時，沈清辭已攀上橫梁。"這塔里每根梁柱都浸過火油，就等今日。"她居高臨下看著慌亂撲救的敵人。躍下瞬間袖中銀針連點七處要穴，正是來時默記的機關(guān)樞紐。墜落途中瞥見皇宮方向異?；鸸?，與三年前大婚夜乾元殿燈火重疊。

賀臨馬鞭卷住其腰際時，沈清辭聽見最后低語："該清算的何止一個北狄公主。"

\[未完待續(xù)\]皇宮方向的火光映在沈清辭眼中，她被賀臨拉上馬背時，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慈恩塔在火中搖曳，林婉柔的身影已不見蹤跡。風卷著灰燼撲在臉上，灼熱刺痛。

“往東?！彼吐曊f。

賀臨沒有問原因，韁繩一抖，馬蹄踏過青石板，濺起水洼。夜色沉了下來，遠處喊殺聲漸起，像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馬車碾過小巷，沈清辭的手緊緊攥住袖口滲出的血漬。她沒感覺到疼，只是胸口悶得厲害。

“你受傷了？”賀臨的聲音混在馬蹄聲里。

“不礙事。”她咬牙，“先去城南?！?/p>

賀臨側(cè)頭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馬車駛?cè)胍粭l偏僻小巷，停在一處舊宅門前。沈清辭跳下馬背，踉蹌了一下，扶住門框才穩(wěn)住。賀臨伸手要扶，她卻避開了。

“裴將軍的遺物，”她低聲說，“你說的是什么？”

賀臨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遞給她：“他死前托人送來的，說只有你能打開?！?/p>

沈清辭接過，手指微微發(fā)抖。布包里是一塊令牌，還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字跡是裴將軍的。

她深吸一口氣，拆開信。

“沈姑娘：\

若你看到這封信，我已不在人世。這塊令牌是我當年從邊關(guān)帶回的證物，關(guān)乎一場滅門慘案的真相。我一直不敢公開，因牽涉甚廣。如今局勢已變，唯有你能揭開真相。請務(wù)必小心行事?！?/p>

沈清辭看完信，手心已滿是汗水。

“他知道些什么？”賀臨問。

沈清辭沒有回答，只是將令牌翻過來，背面刻著一行小字：“北狄·完顏氏?！?/p>

賀臨的臉色變了：“他早就知道林婉柔的身份？”

“不止?！鄙蚯遛o抬起頭，“他早就知道，我父親的死，不是意外?！?/p>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腳步聲。兩人對視一眼，賀臨迅速熄了燈，拉著沈清辭躲到屋后。門被推開，幾道黑影閃入。

“搜。”低沉的聲音響起，“主子說，她一定會來這里?！?/p>

沈清辭屏住呼吸，聽著腳步聲一步步靠近。她摸向袖中短刃，準備動手。賀臨卻按住她的手，指了指屋頂?shù)耐L口。

他們悄然爬上屋頂，翻墻而出。

夜色更深，風也更大。沈清辭看著遠方的皇宮，心中一片清明。她終于明白，父親為何臨終前一直拉著她的手，說：“清辭，一定要活著?！?/p>

她活下來了，可代價太大。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賀臨問。

沈清辭握緊手中的令牌：“去北狄?！?/p>

賀臨一愣：“現(xiàn)在？”

“越快越好?！彼f，“那里有我父親真正的仇人?！?/p>

賀臨沉默片刻，點頭：“我陪你去?！?/p>

沈清辭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馬車再次啟程，駛向城門方向。沈清辭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三年前的那晚——乾元殿燈火通明，她身穿嫁衣，等待新郎到來。

可等來的，是毒酒。

她睜開眼，眼神堅定。

這一局，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