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的美術(shù)課，老師布置了命題創(chuàng)作《我的光》。 陳曉旭握著畫筆，盯著空白的畫紙出神。她想起凌霄云遞來的牛奶、畫室里的夕陽，還有雨夜里那把傾斜的傘——那些瞬間像碎鉆一樣在腦海里閃爍。她動筆勾勒出兩個并肩的背影，一人舉著向日葵圖案的傘，另一人手中的畫筆正綻放出微光。

“畫得很有靈氣。”美術(shù)老師在她身后駐足，“這個構(gòu)圖很有意思，是你心里的‘光’嗎？”

陳曉旭臉頰發(fā)燙，剛想點(diǎn)頭，教室后門突然傳來一聲粗暴的喊叫：“陳曉旭！跟我出來！”

全班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門口——陳曉旭的父親站在那里，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她握著畫筆的手猛地一抖，顏料在畫紙上暈開一塊深色的污漬，像突然裂開的傷口。

凌霄云立刻站起身：“叔叔，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

“不關(guān)你的事！”陳父不耐煩地?fù)]手，拽住陳曉旭的手腕就往外拖，“天天就知道畫畫，成績一塌糊涂，還敢在學(xué)校丟人現(xiàn)眼！”

陳曉旭被拽得一個踉蹌，速寫本從口袋里掉出來，畫滿凌霄云和風(fēng)景的頁面散落在地上。陳父瞥見畫紙上的內(nèi)容，臉色更難看了：“你居然還畫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他抬腳就要去踩，被凌霄云眼疾手快地攔住。

“叔叔，這些是陳曉旭的作品，畫得很好！”凌霄云擋在速寫本前，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您不能這樣否定她的努力?！?/p>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陳父甩開凌霄云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退了半步。他抓起地上的速寫本，狠狠摔在陳曉旭臉上：“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教室里鴉雀無聲，只有陳曉旭壓抑的啜泣聲。凌霄云看著她被拖走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她撿起地上的速寫本，看到其中一頁畫著雨后初晴的天空，角落用極小的字寫著：“云隙間的光，是凌霄云?！?/p>

放學(xué)后，凌霄云撐著傘站在陳曉旭家小區(qū)門口。 天色早已暗沉，淅淅瀝瀝的小雨又開始落下。她想起白天陳父猙獰的面孔，心里越來越不安。突然，二樓一扇窗戶傳來爭吵聲，緊接著是東西摔碎的聲音，然后是陳曉旭壓抑的哭喊：“我沒有！我沒有不學(xué)好！”

凌霄云再也忍不住，沖進(jìn)單元樓。剛跑到二樓，就看到陳曉旭捂著胳膊從屋里沖出來，陳父還在門口怒吼：“滾！有本事別回來！”

“陳曉旭！”凌霄云急忙上前扶住她，發(fā)現(xiàn)她校服袖子被撕開一道口子，胳膊上赫然是新的淤青。

陳曉旭看到凌霄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抱住她，渾身顫抖：“他說我畫的東西是壞孩子才畫的……他把我畫具都扔了……”

“沒事了，沒事了……”凌霄云輕輕拍著她的背，心里又疼又氣。她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陳曉旭肩上，“走，先跟我離開這里。”

兩人在雨里走了很久，直到陳曉旭的哭聲漸漸平息。她們躲進(jìn)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凌霄云買來熱奶茶遞給她：“先暖暖身子?！?/p>

陳曉旭捧著溫?zé)岬谋?，眼淚又掉了下來：“凌霄云，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為什么他們永遠(yuǎn)都不滿意……”

“不是的，”凌霄云蹲下來，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你一點(diǎn)都不糟糕。你很善良，很有天賦，只是他們不懂得欣賞?！彼D了頓，從包里拿出自己的速寫本，“你看，我也一直在畫你——畫你畫畫時專注的樣子，畫你看到向日葵時開心的笑容。這些都是很美好的瞬間?！?/p>

速寫本里，是凌霄云偷偷畫下的陳曉旭：陽光下低頭畫畫的側(cè)臉、食堂里小口吃煎蛋的模樣、畫室里第一次畫出完整作品時驚喜的表情……每一筆都充滿了溫柔。

陳曉旭看著畫，淚水模糊了視線。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也被人這樣認(rèn)真地記錄著，被人視為“美好”。

“以后別再一個人扛著了，”凌霄云輕輕擦掉她的眼淚，“有我在。如果你暫時不想回家，可以先去我家待幾天?！?/p>

雨還在不停地下，但便利店的燈光透過雨幕，在地上投下一片溫暖的光暈。陳曉旭看著凌霄云堅定的眼神，突然覺得，就算外面的世界布滿烏云，只要身邊有這個人在，她就不再害怕。她用力點(diǎn)頭，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