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苗寨被陽光鍍上一層金色,梯田如鏡,吊腳樓錯落有致。楚歲安背著雙肩包穿梭在青石板路上,手機鏡頭不斷捕捉著屋檐下晃動的銀飾掛件。
"這可比地理課本上的插圖震撼多了——"他正自言自語著,忽然被一陣清越的蘆笙聲牽住腳步。溪邊古楓樹下,穿靛藍繡花對襟衣的青年正抵著竹管吹奏,銀項圈在鎖骨處投下細碎的光斑。
青年察覺到視線抬起頭來,楚歲安猝不及防撞進雙琥珀色的眼睛。那人眼尾綴著顆小紅痣,像苗族繡娘不小心落下的朱砂點。"游客?"青年放下蘆笙,項圈銀片叮咚作響,漢語帶著清甜的山泉腔調(diào)。
"啊、我是..."楚歲安慌忙把歪掉的漁夫帽扶正,背包帶卻纏住了相機掛繩。青年見狀輕笑,指尖靈巧地幫他解開糾纏的帶子,銀鐲碰到腕表發(fā)出清脆的"咔嗒"聲。
"阿青,他們都這么叫我。"青年變戲法似的從腰間摸出個彩繩編織的螞蚱,"給迷路小畫眉的見面禮。"楚歲安接過草編昆蟲時,注意到對方拇指有道新鮮的竹篾劃痕。
遠處傳來導(dǎo)游喇叭聲,青年后退半步隱進樹蔭里:"日落前鼓樓有踩歌堂。"他轉(zhuǎn)身時后腰的彩穗翩飛,像只預(yù)告離去的山雀尾巴。楚歲安攥著草螞蚱呆立原地,背包側(cè)袋的水瓶不知何時灑了半瓶,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的溪流狀痕跡。
楚歲安正盯著阿青離去的背影發(fā)呆,突然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摸出手機一看,是死黨賀言發(fā)來的連環(huán)轟炸——
賀言:「老楚!你還活著嗎?到苗寨了沒?」
賀言:「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亂跑!我媽同事的侄女去年去西南旅游,被當?shù)厝苏埑燥垼Y(jié)果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下蠱了,回家后整整倒霉了半年!」
賀言:「還有啊,千萬別接陌生人給的吃的喝的,誰知道里面摻了什么?我網(wǎng)上查了,苗疆巫蠱可邪乎了,搞不好吃了什么不該吃的,回頭整個人都不對勁……」
楚歲安嘴角抽了抽,低頭看了眼手里那只栩栩如生的草編螞蚱,又想起阿青那雙帶笑的琥珀色眼睛,忍不住回懟——
楚歲安:「你少看點地攤文學行不行?人家就是正常給我編了個小玩意兒,又不是往我嘴里塞蠱蟲……」
賀言秒回:「天真??!蠱蟲能讓你看見嗎?萬一人家給你下的是情蠱呢?聽說苗疆妹子專挑外地帥哥下手,讓你吃了她的東西,這輩子都離不開她……」
楚歲安差點笑出聲,手指飛快打字——
楚歲安:「首先,人家是個男的?!?/p>
楚歲安:「其次,就算真有情蠱,你覺得人家圖我什么?圖我高考剛結(jié)束腦子還一片空白?圖我兜里只剩兩百塊錢?」
賀言不甘心地發(fā)來一條語音:「哎呀你不懂!防人之心不可無,反正你別亂接人家東西,尤其是吃的!我刷到過新聞,有游客喝了當?shù)厝说木?,結(jié)果迷迷糊糊把錢包都送人了……」
楚歲安無奈地嘆了口氣,正想再反駁,抬頭卻發(fā)現(xiàn)不遠處,阿青正站在一家小攤前,手里捧著兩片翠綠的葉子包著的食物,沖他招了招手。
他猶豫了一秒,低頭看了眼賀言那滿屏的警告,又抬頭看了看阿青。
“……算了,大不了真中蠱了,讓賀言給我打120?!?/p>
他關(guān)掉手機屏幕,朝阿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