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話 沙海圣跡

南漠的風(fēng)帶著灼人的沙粒，打在江無夜的玄袍上沙沙作響。眾人離開迷霧森林已有三日，越往南走，空氣里的燥熱便越發(fā)濃重，連藥仙谷少女靈溪的藥草都蔫了大半，唯有她腰間的時計草籽仍在頑強(qiáng)閃爍，像串永不熄滅的星子。

“白虎族的圣城……真的在這種地方？”石炎抹了把額頭的汗，火系靈力在體內(nèi)翻涌得厲害，仿佛隨時會被這高溫引燃，“我感覺自己像塊被烤化的烙鐵?！?/p>

月玲瓏的斷劍此刻已修復(fù)完整，劍鞘上的白虎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她望著遠(yuǎn)處起伏的沙丘，劍身在沙風(fēng)中微微震顫：“就在前面?！彼诌b指，沙丘的縫隙里隱約露出半截刻著爪痕的石柱，“那是白虎族的‘鎮(zhèn)沙柱’，只有圣城附近才會有?！?/p>

洛云舟突然化作青龍?zhí)撚吧氚肟眨埻┩嘎禳S沙：“不對勁?！彼_下來，龍鱗上沾著幾粒黑色的沙礫，“南方百里外有片移動的沙暴，里面裹著魔氣——比迷霧森林的更濃。”

江無夜指尖的雙影玉佩突然發(fā)燙，玉簡從袖中飛出，懸浮在半空。玉簡上的記憶光帶流轉(zhuǎn)，映出一幅古老的畫面：南漠曾是綠洲，白虎圣城就建在綠洲中央，城墻上刻滿了抵御風(fēng)沙的符文。畫面最后，一場黑色沙暴吞噬了綠洲，圣城從此消失在沙海之中。

“是魔影在催動沙暴?！苯瓱o夜握緊玉簡，光帶突然定格在圣城的城門上，那里刻著與月玲瓏斷劍相同的白虎紋，“他們想徹底掩埋圣城的記憶?！?/p>

話音剛落，地面突然劇烈震顫，前方的沙丘如潮水般退開，露出一座半截埋在沙里的城門。城門上的符文正在剝落，黑色的沙粒像蟲豸般啃噬著白虎雕刻，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

“快！”月玲瓏拔劍出鞘，劍氣劈開撲面而來的沙浪，“符文一破，圣城的記憶就會被沙暴徹底抹去！”

眾人跟著她沖入城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城內(nèi)并非廢墟，而是片倒立的天空，云朵在腳下流淌，星辰懸在頭頂，無數(shù)白虎族的虛影在星云中穿梭，正用靈力編織著巨大的網(wǎng)。

“是圣城的守護(hù)結(jié)界?！痹铝岘嚨穆曇魩е樱J(rèn)出虛影中為首的白虎族人，額間的王紋與自己一模一樣，“是我們的先祖在維持結(jié)界，抵擋沙暴?！?/p>

靈溪的藥囊突然騰空，藥籽紛紛嵌入腳下的云紋地磚，原本干涸的地磚竟?jié)B出清水，滋養(yǎng)著沉睡的草木根系：“這里的記憶沒有完全消失?！彼钢恢陝偝槌瞿垩康墓艠?，樹干上的年輪里藏著畫面——圣城的人曾用自身靈力灌溉綠洲，讓南漠的百姓免受風(fēng)沙之苦，“白虎族不是只懂戰(zhàn)斗，他們一直在守護(hù)這片土地?！?/p>

石炎突然被腳下的云紋絆倒，低頭發(fā)現(xiàn)地磚上刻著烈火宗的火焰印記，與自己掌心的一模一樣：“這……這是怎么回事？”他伸手觸摸印記，一股暖流涌入體內(nèi)，竟讓他在酷熱中感到清涼，“我們烈火宗和白虎族有淵源？”

江無夜的玉簡突然發(fā)出強(qiáng)光，星云中的白虎虛影紛紛望過來，為首的先祖開口說話，聲音穿過時空傳來：“凡以守護(hù)為念者，皆為圣城之友?！彼哪抗饴湓诮瓱o夜手中的玉簡上，“雙影的繼承者，你終于帶來了‘鑰匙’?！?/p>

星云中突然降下一道光柱，將月玲瓏籠罩其中。她手中的斷劍（如今已是完整的長劍）自動出鞘，劍身在光柱中化作白虎虛影，與星云中的先祖虛影交疊：“月氏一族的孩子，該讓你看看被遺忘的誓言了?！?/p>

無數(shù)記憶光帶涌入月玲瓏的腦海：白虎族并非自愿退守南漠，而是為了封印沙海深處的“噬憶沙”——那是比忘川更可怕的存在，能吞噬生靈的“守護(hù)之心”，讓善良者變得冷酷，讓守護(hù)者淪為殺戮機(jī)器。當(dāng)年白虎先祖以全族靈力為代價，將噬憶沙封在圣城地下，代價是讓世人忘記他們的犧牲，只留下“好戰(zhàn)”的傳說。

“原來……父親讓我守護(hù)的不是斷劍，是這個?！痹铝岘嚤犻_眼，眸中白虎紋熠熠生輝，長劍歸鞘時，城門上剝落的符文開始自動修復(fù)，“魔影想放出噬憶沙，讓三界失去‘守護(hù)’的記憶，變成只懂掠奪的行尸走肉！”

地面突然裂開巨縫，黑色的沙粒從縫中噴涌而出，所過之處，剛復(fù)蘇的草木瞬間枯萎，連星云中的白虎虛影都變得黯淡。三道魔影殘魂從沙粒中凝聚成形，這次他們不再偽裝，周身的黑氣里裹著無數(shù)痛苦的嘶吼：“既然你們非要記得，那就一起被吞噬吧！”

噬憶沙落在石炎手臂上，他頓時感到一陣煩躁，腦海里閃過“燒光一切”的念頭。靈溪及時將時計草籽撒在他身上，同時拋出藥囊里的“靜心花”：“別被它影響！守住心里的暖意！”

洛云舟化作青龍，龍息噴向黑沙，卻被沙粒穿透身體：“這沙能吞噬靈力！”他發(fā)現(xiàn)黑沙在避開江無夜手中的玉簡，“玉簡能克制它！”

江無夜將玉簡高舉過頭頂，記憶光帶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落在黑沙上發(fā)出滋滋聲響。那些被吞噬的草木在光帶中重新煥發(fā)生機(jī)，甚至連沙粒里傳來的嘶吼都變得微弱：“噬憶沙怕的是‘守護(hù)的記憶’！”

月玲瓏長劍指向地面裂縫，白虎虛影俯沖而下，與青龍?zhí)撚昂狭ψ矒袅芽p。星云中的白虎先祖?zhèn)兺瑫r出手，無數(shù)符文如鎖鏈般纏住黑沙，將它們一點點拖回地下。

“不夠！”石炎突然想起什么，他沖到裂縫邊，掌心的火焰印記亮起溫暖的光，“我爺爺說過，烈火不僅能燒毀，還能溫暖！”他將火焰靈力注入裂縫，與白虎、青龍的靈力交織成金紅相間的光網(wǎng)，“你們看！它怕暖的東西！”

靈溪恍然大悟，將所有藥草的生機(jī)之力匯入光網(wǎng)：“是‘善意’的記憶！噬憶沙吞噬不了真正的善意！”

江無夜的雙影玉佩與玉簡共鳴，玄袍上浮現(xiàn)出無數(shù)人影——有守山人、有青龍、有白虎先祖，還有陸羽白的微笑。這些記憶化作最純粹的光，徹底封住了地面裂縫。

魔影殘魂發(fā)出絕望的嘶吼，他們身上的黑氣被光網(wǎng)剝離，露出底下蒼白的虛影——竟是些被噬憶沙吞噬了善意的古老修士。他們望著重新閉合的裂縫，眼中閃過一絲清明，隨即化作光點消散，仿佛在感謝眾人幫他們找回了丟失的本心。

沙海的風(fēng)漸漸平息，天空放晴，露出被黃沙掩埋的圣城全貌。城內(nèi)的古樹抽出新枝，干涸的河流重新流淌，甚至連空氣都變得濕潤起來。

月玲瓏撫摸著城墻上修復(fù)完整的符文，輕聲道：“原來被遺忘的，不只是犧牲，還有愛。”

江無夜看著玉簡上新增加的記憶光帶，那里記錄著白虎族與各族友好共處的畫面：“現(xiàn)在，該讓這些記憶回家了。”

洛云舟望著東方，青龍的血脈在體內(nèi)躁動：“下一站，東海?！彼讣飧‖F(xiàn)出鱗片般的水紋，“青龍典籍里說，深海中有座‘記潮碑’，刻著三界最早的潮汐法則——魔影肯定不會放過那里。”

石炎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扛起火刀：“走！這次換我來烤烤那些黑東西！”

靈溪的藥草在圣城的土壤里扎了根，她摘下幾粒新結(jié)的種子：“帶上它們，深海里說不定用得上?！?/p>

眾人的身影消失在圣城的晨光里，身后的城門緩緩閉合，門楣上的白虎紋與火焰、藥草、青龍的印記交相輝映，像枚嶄新的昆侖令，在陽光下閃爍著“記得”的光芒。而城中心的石碑上，新的字跡正在緩緩浮現(xiàn)，記錄著今日發(fā)生的一切——畢竟，最好的守護(hù)，就是成為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