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物間的門被弗農(nóng)姨夫用幾乎要砸碎門框的力道狠狠摔上,沉重的鐵鎖落下,發(fā)出“咔噠”一聲冰冷的脆響。弗農(nóng)姨夫憤怒的咆哮和佩妮姨媽歇斯底里的尖叫還在門外回蕩,像鈍器敲打著薄薄的門板。
“怪物!天生的怪物!”
“把他鎖起來!永遠別放出來!”
“我的籬笆!我的花!我的床單!這個該死的怪胎!賠錢!他必須賠錢!”
黑暗中,哈利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像一只受傷后被丟棄的小獸,肩膀微微聳動,不是因為哭泣,而是因為剛才那場爆發(fā)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也可能是因為……興奮?他的呼吸在死寂的儲物間里顯得格外粗重。
佩妮姨媽尖利的聲音穿透了門板,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扭曲的快意:“伊萊恩!你!立刻!把后院給我收拾干凈!達利寶貝受了驚嚇,需要靜養(yǎng)!至于晚上,你……”她的聲音轉(zhuǎn)向伊萊恩,冰冷而刻薄,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決定,“……今晚不許再進儲物間!誰知道那怪胎還會干出什么來?達利不用的那間玩具房,暫時給你睡!記住,只是暫時!弄臟了任何一樣?xùn)|西,你就滾去睡花園棚子!”
少女的手指,在聽到“玩具房”三個字時,不受控制地蜷縮了一下。不是因為喜悅,而是因為一種尖銳的、冰冷的諷刺。達利那間堆滿了嶄新卻早已被遺忘的昂貴玩具的房間,此刻成了她“避難”的場所。而哈利,被鎖在黑暗里,因為他保護了自己,因為達利的惡意挑釁。
手背上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癢痛。剛才驅(qū)趕那只貓時,為了盡快回來捏住了它的脖頸的毛發(fā)直接送到了費格太太家,因為過度接觸,還有幾根飄落的貓毛還是不可避免地沾到了皮膚上。此刻,借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客廳里微弱的燈光,伊萊恩能清晰地看到,從手腕到指尖的皮膚,已經(jīng)紅腫一片,鼓起一道道難看的疹子,像被無數(shù)只毒蟲啃噬過,火燒火燎地疼。
這股劇烈的癢痛,像毒液一樣,順著血管一路蔓延到心臟,在那里凝結(jié)成一塊堅硬冰冷的石頭。
少女沉默地拿起掃帚和簸箕,走向一片狼藉的后院。破碎的花盆瓷片在暮色中閃著冷光,泥土沾污了精心修剪的草坪,雪白的床單碎片像幽靈一樣掛在歪斜的籬笆上。每撿起一片碎瓷,每掃起一抔泥土,手背上的癢痛就尖銳一分,提醒著她這一切的起因。
達利那張因驚恐而扭曲、又因報復(fù)得逞而隱隱得意的胖臉,在她眼前晃動。
“蠢貨?!彼蜻_利,嘴中蹦出這個單詞,黑眸中滿是尖銳的恨意和無聲的警告。
達利顯然是因為剛才哈利的暴動搞怕了,向后退了一步,還不忘狠狠瞪伊萊恩一眼,然后朝房里大叫“媽媽!伊萊恩那個怪胎想要詛咒我??!”
佩妮姨媽知道伊萊恩不敢再使用那種特殊的能力,但由于剛才的意外,她還是狠狠瞪了埋頭收拾院子的少女,并揚言晚餐沒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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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坐在洗的幾乎發(fā)白的藍色床單的床沿上,沉默的看向周圍塞滿被達利破壞的殘缺玩具。窗戶緊閉著,隔絕了外面女貞路夜晚的寂靜。只??蛷d里電視播放喜劇的嬉鬧聲隱約傳來。
手背上的紅腫在昏暗的月光下顯得更加猙獰,癢痛感并未因為遠離那只貓而減輕,反而像有生命般持續(xù)地啃噬著神經(jīng),無不在提醒伊萊恩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身體很疲憊,精神卻像一根繃緊的弦。閉上眼睛,是哈利那雙在魔力暴動時憤怒的綠眼睛,是他撲向達利時那種不顧一切的、近乎自毀的狠勁。
他是為了我。
為了報復(fù)達利對我的刁難。
為了那句“廢物”。
目光落在擦的似鏡子般的窗戶上。伊萊恩通過昏暗的月光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亂糟糟的黑發(fā)下,一張過分蒼白的臉,嘴唇因營養(yǎng)不良微微干裂。唯有那雙翠綠的眼睛,像被詛咒的祖母綠,在陰影里亮得驚人。
一個冰冷的念頭,像水底的毒藻,悄無聲息地滋生、蔓延。
報復(fù)。
她需要更聰明,更隱蔽的方式。
伊萊恩輕輕摩挲著那片紅腫的皮膚,感受著底下血管的跳動和灼熱的痛楚。
達利·德思禮。
他在客廳柔軟的沙發(fā)上,大概正做著美夢,臉上還殘留著白天驚嚇后的余悸和報復(fù)成功的得意。
他以為事情就這么結(jié)束了?
少女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面前窗戶光滑冰冷的玻璃。寂靜的房間里,只有客廳遙遠的喧鬧聲和她自己緩慢而清晰的心跳。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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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冰冷、散發(fā)著霉味的儲物間里。
哈利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屈起一條腿,下巴擱在膝蓋上。黑暗吞噬了周圍的一切,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剛才魔力暴動帶來的、那種近乎失控的狂暴感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一種深沉的疲憊和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緩慢的心跳,也能想象出,僅僅隔著一層樓板和幾道墻壁,那個被安置在破舊玩具房里的身影。達利的玩具房……那本該是屬于他的姐姐的地方嗎?不。哈利近乎冷漠地想。任何地方都無所謂。只要她還在這個房子里,還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黑暗中,他伸出自己的手。沒有光,但他能感覺到指關(guān)節(jié)有些破皮,是打達利時蹭到的。肩膀被達利捶中的地方隱隱作痛。但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近乎甜美的真實感。
他為了她打架了。
他讓那個侮辱她的蠢豬付出了代價。
他維護了她。
現(xiàn)在只剩下,如何報復(f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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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不知道這種風(fēng)格大家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