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抱著昏迷的魏無羨踏入客棧時,檐角銅鈴在夜風(fēng)里發(fā)出細碎嗚咽。他將人輕輕安置在雕花床上,燭火在魏無羨蒼白的臉頰上明明滅滅,指腹觸到他滾燙的額頭時,藍忘機的睫毛狠狠顫了顫——那人發(fā)間還沾著櫟陽城的酒氣,卻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昭示著靈力透支的隱患。
避塵劍橫在榻前,劍身泛起幽幽藍光。藍忘機盤膝而坐,修長指尖搭上忘機琴,琴音如寒泉破冰,絲絲縷縷滲入魏無羨識海。忽然,一道猩紅漩渦在屋內(nèi)炸開,他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再睜眼時,腐臭氣息撲面而來,腳下竟是亂葬崗黏膩的尸泥。
遠處傳來鎖鏈拖曳聲,藍忘機抬眼望去,只見少年魏無羨被鐵鏈穿透琵琶骨,渾身血污地墜入谷底。萬千怨靈如黑云壓城般涌來,少年踉蹌著抓住塊尖銳的碎石,在巖壁上劃出歪扭的符咒,蒼白嘴唇急促念咒,卻被怨靈利爪撕碎衣袖。藍忘機想要沖上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徑直穿過怨靈身體,只能看著魏無羨后背重重撞上白骨堆,咳出的血沫濺在陳情笛上。
“不!”藍忘機的嘶吼消散在腥風(fēng)里。他看著少年突然仰頭大笑,血淚混著雨水滑落,笛聲驟起的剎那,整個亂葬崗的怨靈都扭曲成痛苦的形狀。那是他從未見過的魏無羨——眼中的神采被瘋狂取代,周身纏繞的黑氣凝成實質(zhì),卻在殺光怨靈后,力竭跌坐在尸堆里,顫抖著抱緊自己。
畫面陡然切換至不夜天城,鎏金的屋檐在血色殘陽下泛著冷光。藍忘機看著曾經(jīng)的自己執(zhí)劍而立,喉間泛起鐵銹味?!拔簾o羨,你可知錯!”當年的質(zhì)問在此刻聽來,像極了最鋒利的刀刃。高臺上的魏無羨將陳情抵在唇邊,紅衣被鮮血浸透,風(fēng)吹起他散落的發(fā)絲,露出脖頸處猙獰的咒痕。
“我有何錯?”魏無羨的聲音穿透仙門百家的聲浪,“溫寧救過我,溫情護過我,那些老弱婦孺何罪!”他的笛聲突然變得悲愴,藍忘機看著他獨戰(zhàn)千人,看著溫寧失控的瞬間,看著自己的避塵劍在魏無羨胸口劃出傷口。原來當時,魏無羨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不只有失望,還有深深的眷戀。
幻境開始劇烈震顫,藍忘機被拽入更深的黑暗。他看到魏無羨在亂葬崗的雨夜蜷縮在破廟里,因怨氣反噬咳血卻死死捂住嘴,生怕驚醒熟睡的溫苑;看到他在窮奇道被金氏修士辱罵,卻只是默默將小蘋果護在身后;最后,畫面定格在懸崖邊,魏無羨轉(zhuǎn)身時,發(fā)間銀鈴還在搖晃,眼中卻已沒有生機。
“藍湛!為什么……為什么不相信我……”魏無羨的聲音在幻境中回蕩,藍忘機伸手去抓,卻只觸到滿手虛無。他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在客棧,而床上的魏無羨正劇烈顫抖,冷汗浸透被褥。
“我在。”藍忘機握住那雙冰涼的手,將人緊緊摟入懷中,“對不起……”他終于明白,那些被自己忽視的時光里,魏無羨承受了怎樣的痛苦。窗外驟雨突至,打在窗欞上砰砰作響,卻蓋不住藍忘機落在魏無羨發(fā)頂?shù)某兄Z:“往后,我信你,護你,再不放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