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氣氛詭異的晚膳總算在云瑯“啃碗底”和阿桂“食不知味”中結(jié)束了。

仆婦們輕手輕腳地撤下杯盤，奉上清茶。暖黃的燭光下，一家人移步到稍顯輕松的花廳，圍坐著消食。

阿克敦捧著心愛的紫砂小壺，剛啜了一口滾燙的香茗，試圖熨帖一下被女兒方才那場“里脊?fàn)帄Z戰(zhàn)”攪得七上八下的心神，就見一道藕荷色的身影“嗖”地竄了過來。

云瑯像只靈巧的貓兒，全然不顧什么格格儀態(tài)，徑直蹲在了額娘瓜爾佳氏的膝前。

她雙臂環(huán)抱住額娘的腿，仰著小臉，下巴擱在額娘的膝蓋上，眨巴著那雙還帶著點殘余氣惱、卻努力擠出無辜和依戀的大眼睛。

“額娘……”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點撒嬌的鼻音，仿佛剛才那個拍桌子瞪眼的小炮仗是另一個人。

瓜爾佳氏疼愛的撫摸著自己小女兒的頭發(fā)。

“額娘在呢?！?/p>

這姿態(tài)，在恪守禮教的阿克敦看來，簡直不成體統(tǒng)！

他眉頭立刻擰成了個川字，端著茶壺的手都頓住了，沉聲道。

“云瑯！起來！成何體統(tǒng)！多大了還這般沒規(guī)沒矩地蹲在地上？坐要有坐相！”

云瑯被訓(xùn)了，小嘴一癟，非但沒起來，反而扭身就朝旁邊的阿克敦“蠕動”過去。

她依舊蹲著，卻伸出兩只小手，不由分說地就抓住了阿克敦那只沒端茶壺的手，左右搖晃起來。

“阿瑪~”這聲喚得比剛才對額娘還要甜膩幾分，帶著十二分的糖分。

“地上涼快嘛，女兒就想靠著阿瑪和額娘說說話?！?/p>

她一邊說，一邊用臉頰蹭了蹭阿克敦的手背，像只討好的小動物。

阿克敦一僵。老來得女，云瑯自小就是他的心尖子、眼珠子，平日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這份溺愛，正是云瑯這無法無天性子的根源。

此刻被這軟乎乎的小手抓著，聽著這嬌滴滴的聲音，感受著手背上那點溫軟的觸感。

阿克敦心頭那點因“禮數(shù)”而起的薄怒，瞬間就像被戳破的泡泡，“噗”地一下散了。

他板著臉，想維持嚴父的威嚴，可那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

坐在對面的阿桂，將父親這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忍不住扶額。

他太了解自家阿瑪了，在妹妹面前，那大學(xué)士的架子就是個紙糊的！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帶著點促狹的笑意開口。

“云瑯，你羞不羞？馬上都要及笄的大姑娘了，還像三歲娃娃似的伏在阿瑪額娘膝前撒嬌？傳出去，看哪家敢要你這不知羞的小潑猴！”

這話精準地踩到了云瑯的尾巴。她猛地抬起頭，狠狠剜了阿桂一眼，那眼神鋒利得像小刀子。

“哼！哥哥你這是妒忌！妒忌阿瑪額娘疼我！”

她說完，立刻又換回那副甜得齁人的表情，抓著阿克敦的手搖得更起勁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帶著控訴。

“阿瑪！你看哥哥呀！他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妹妹！白日里就欺負我，現(xiàn)在還說風(fēng)涼話！阿瑪您可得替女兒做主！”

阿克敦被她搖得手里的茶壺蓋子都“叮當(dāng)”輕響，茶水差點潑出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終于放下了那象征威嚴的紫砂壺。

他低頭看著女兒那張寫滿“委屈巴巴”和“快罵哥哥”的小臉，又抬眼看看對面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兒子，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伸出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云瑯的手背，語氣帶著一種“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味道。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別搖了，阿瑪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搖散了?！?/p>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阿桂，努力想擺出點公正的樣子。

“阿桂啊，你妹妹說得……嗯，也不無道理。你當(dāng)哥哥的，是該……”

阿桂眼睛一亮！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自家這被妹妹吃得死死的阿瑪，居然要幫自己說話了？

他腰桿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幾分，準備迎接這難得的父愛光輝。

然而，阿克敦的下一句話，如同兜頭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阿桂那點微弱的希望之火。

“……是該多讓著她點！”

阿克敦的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偏袒，仿佛剛才想說的“不無道理”完全不是指阿桂。

“就是阿桂你也不知道讓讓我們云瑯！她還是個孩子，性子急些怎么了？你當(dāng)哥哥的，心胸要寬廣些！”

阿桂：“…………”

瓜爾佳氏也跟著說道：“阿桂是哥哥，云瑯是妹妹年紀又尚小。你多讓著點?！?/p>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從期待到錯愕，再到一種“果然如此”的麻木和生無可戀。

他默默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就涼透的茶，灌了一大口，試圖壓下心頭的悲憤——

這日子，沒法過了！阿瑪額娘的心都偏到胳肢窩里去了！

云瑯可不管哥哥的內(nèi)心如何崩潰。

她一聽阿瑪這話，簡直像打了勝仗的小將軍，剛才的氣惱一掃而空，臉上瞬間綻放出比春花還燦爛得意的笑容。

她示威似的朝阿桂揚了揚小下巴，然后松開阿克敦的手，竟然殷勤地端起阿克敦剛放下的紫砂壺。

云瑯小心翼翼地往那只空杯里續(xù)上熱茶，雙手捧著，狗腿地遞到阿克敦嘴邊，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

“阿瑪您喝茶！女兒就知道阿瑪最疼我了！阿瑪最英明啦！”

阿克敦被女兒這突如其來的殷勤伺候弄得有些受寵若驚，方才那點“成何體統(tǒng)”的念頭早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接過茶杯，老懷甚慰地呷了一口，只覺得這茶格外香甜。

瓜爾佳氏在一旁看著這爺倆，再看看對面一臉生無可戀、默默喝茶仿佛要喝出“借茶消愁”意境的兒子。

只能再次無奈地搖頭，唇邊卻忍不住逸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這雞飛狗跳又煙火氣十足的日子，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吧。

只是苦了阿桂，成了這對活寶父女“父慈女孝”下的唯一犧牲品。

珝九史上沒有章佳云瑯這個人，本來準備設(shè)定阿桂的女兒，可是阿桂在乾隆三年的阿桂才21歲。而且章佳阿克敦只有這一個兒子，在乾隆時期的阿克敦是官至大學(xué)士，大學(xué)士是一品在雍正時期便開始被架空實權(quán)，但是這個背景我覺得可以了。阿桂也是乾隆時期的名臣之一，人設(shè)并不沖突，后面可能不會這么細致，畢竟是同人文大家看個高興就好。目前的歷史背景阿克敦的年齡在53歲。我這個篇章有個錯誤，老來得女。但是不影響觀看我就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