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窗的鋼化玻璃在烈焰中扭曲爆裂,飛濺的碎片如同無數(shù)張猙獰的鬼臉。蘇明棠蜷縮在滿地焦黑的羊絨地毯上,指甲深深摳進發(fā)燙的大理石地磚,血珠滲進縫隙,瞬間被高溫灼成暗紅血痂。喉嚨里翻涌著鐵銹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滾燙的碎玻璃,灼燒著早已潰爛的肺葉?;秀遍g,她想起三年前的訂婚宴,謝景珩也是這樣噙著笑,將盛著威士忌的水晶杯遞到她唇邊,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恰似此刻吞噬一切的火焰。
“蘇小姐,何必做困獸之斗?”清冷女聲混著濃煙傳來。林晚棠倚在變形的門框邊,白色高定套裝纖塵不染,指尖慢條斯理轉(zhuǎn)動著愛馬仕絲巾,“要是早交出蘇氏集團的核心數(shù)據(jù),何至于落到這步田地?”她身后,謝景珩雙手插兜,定制西裝在熱浪中翻飛,哪里還有訂婚時溫柔繾綣的影子,漆黑的瞳孔倒映著跳動的火苗,冷得能結(jié)出冰碴。
蘇明棠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紅血沫。記憶如被火舌舔舐的膠片,在劇痛中徐徐展開。訂婚次日,喝下那杯“三十年陳釀”后,她便噩夢纏身。時而看見母親墜樓時扭曲的面容,時而聽見祖母在ICU病房搶救時刺耳的監(jiān)護儀鳴響。謝景珩請來的“名醫(yī)”都說她患上了嚴重的精神分裂,需要關(guān)進私立療養(yǎng)院靜養(yǎng)。陰暗潮濕的病房里,消毒水味道刺鼻,監(jiān)控攝像頭的紅光如同永不閉合的眼睛,注視著她逐漸崩潰的人生。
“奶奶!”蘇明棠突然暴起,指甲狠狠抓向林晚棠的脖頸。可指尖尚未觸及對方衣領(lǐng),便被謝景珩一腳踹翻在地。后腰重重撞上燒得通紅的暖氣片,皮肉瞬間燙得焦糊,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焦味。林晚棠踩著她的手腕,高跟鞋的鉚釘深深硌進傷口:“蘇氏那些分公司,現(xiàn)在都改姓謝了。聽說你媽當年,也是被你爸用同樣的手段逼到自殺——”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將蘇明棠砸進更深的絕望深淵。她終于明白,從父親在“意外車禍”中身亡開始,便是這場陰謀的開端。謝家步步為營,先將她捧成商界新貴,再用甜言蜜語織就陷阱誘她訂婚,不過是覬覦蘇氏百億資產(chǎn)。訂婚宴上賓客們的聲聲祝福言猶在耳,原來全是精心編排的謊言,每一句都似利刃,狠狠剜著她的心。
天花板轟然坍塌的巨響中,蘇明棠聽見監(jiān)護儀的長鳴穿透火海。那個將她護在羽翼下長大的老人,此刻正在另一間病房被病魔吞噬。往昔畫面如走馬燈般閃過:幼時奶奶手把手教她學(xué)理財,成年時贈予她的家族企業(yè)股權(quán)書,還有訂婚那日,老人眼中藏不住的憂慮與不舍……滾燙的混凝土塊砸在肩頭,她卻渾然不覺疼痛,只是死死盯著謝景珩西裝口袋露出的U盤——那是她親手定制的定情信物,如今在火光中泛著森冷的光,像極了他那顆冰冷無情的心。
“蘇明棠,下輩子記得投個好胎?!敝x景珩彎腰拾起她掉落的卡地亞手鐲,鉆石在他指間寸寸碎裂,“若不是蘇氏還有利用價值,何苦娶你這種蠢貨。”他語調(diào)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談?wù)撘患⒉蛔愕赖男∈?。林晚棠在一旁嬌笑出聲,那笑聲混著濃煙刺入蘇明棠耳膜,成了她此生最后的、最刺骨的記憶。
熱浪瞬間將一切吞噬。蘇明棠在窒息前的剎那,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肉上刻下血痕。她發(fā)誓,若有來世,定要將這對奸人剝皮拆骨,讓他們嘗嘗被至親背叛、失去一切的滋味!要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在烈焰中化為齏粉!
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刺骨寒意突然襲來。蘇明棠猛地睜開眼,水晶吊燈在訂婚宴背景墻上投下詭譎的光影。甜膩的香氛縈繞鼻間,身下是鋪著雪尼爾面料的宴會沙發(fā)——這里是她的訂婚宴現(xiàn)場,謝景珩正舉著香檳杯朝她走來。燈光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在墻上投下扭曲可怖的輪廓。
“明棠?”謝景珩的聲音帶著熟悉的蠱惑意味。水晶杯中的琥珀色液體泛起漣漪,蘇明棠盯著杯壁上晃動的倒影,恍惚間又看見林晚棠躲在暗處陰鷙的笑臉。前世那些被囚禁的日夜、錐心刺骨的疼痛,此刻都化作熊熊怒火在胸腔中燃燒,幾乎要沖破胸膛。
指甲掐進掌心尚未愈合的舊傷,鉆心的疼痛讓她恢復(fù)清明。蘇明棠抬眼望向眼前這張令她作嘔的臉,謝景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在忌憚什么?她突然憶起,前世被關(guān)入療養(yǎng)院后,曾在謝景珩書房暗格里窺見一份加密文件,上面赫然有財政廳某位高官的電子簽名……那或許就是扳倒他的關(guān)鍵所在。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她突然伸手撫上謝景珩的臉,指尖在他耳后那顆朱砂痣上停頓。這個細微的觸碰讓謝景珩明顯僵了一瞬,這個破綻讓蘇明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猛地抓起酒杯,將香檳狠狠潑向一旁開得正艷的紅玫瑰。金色酒液濺在花瓣上,宛如鮮血滴落,似是預(yù)示著即將展開的復(fù)仇大戲。
浸透酒水的高定禮服緊緊貼在身上,蘇明棠發(fā)出凄厲尖叫。她撕扯著鑲嵌鉆石的鳳凰刺繡,聽著綢緞撕裂的聲響,每一道裂痕都似在割裂前世的恥辱,每一聲裂帛都在宣告重生的決心。謝景珩踉蹌后退,撞倒香檳塔,玻璃杯墜地時映出蘇明棠癲狂的面容——這張臉,與前世被關(guān)在療養(yǎng)院時形容枯槁的瘋女人別無二致,但眼中卻燃燒著復(fù)仇的火焰,熾熱而決絕。
“來人!送蘇小姐去休息室!”謝景珩怒吼出聲。在家丁架起她的混亂中,蘇明棠悄悄藏起袖中偷來的U盤,那里面存著謝景珩與高官權(quán)錢交易的鐵證。當休息室的電子門鎖“咔嗒”落鎖,她望著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在心底冷笑。這一次,被困住的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蓄勢待發(fā)的猛虎。
謝景珩,林晚棠,這場復(fù)仇的戲碼,才剛剛拉開序幕。而這一次,劇本將由她親自執(zhí)筆,書寫屬于自己的涅槃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