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鈴鐺的嗡鳴悠悠蕩開，像水波一般在雨村的晨光里漾出細紋。張起靈指尖撫過圖騰凹陷處的動作猛地一頓，頸后青筋微微凸起，那是一種多年來被危險磨礪出的本能預警。

張起靈“有人在試探?！?/p>

他低聲道，將鈴鐺托在掌心，金屬表面反射出兩人交疊的影子

張起靈“這紋路是張家禁地的警示標記。”

雨絲不知何時漫過了竹籬笆，輕柔得像是怕驚醒什么。吳邪伸手接過鈴鐺，涼意從指尖爬上脊背，如同一條冰冷的小蛇緩緩游走。他忽然想起十年前在張家古樓，張起靈渾身浴血卻依舊死死護住青銅鈴鐺的模樣。那時的自己還不懂，這份執(zhí)念背后有多沉重。

吳邪“會不會和寄信人有關？”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咔嚓一聲，像是誰踩碎了冬天的最后一塊冰。

張起靈的身影如鬼魅般閃到院角，黑金古刀出鞘的寒光瞬間劃破空氣，驚飛竹林里的白鷺，撲棱撲棱的聲音攪亂了雨霧。吳邪攥著鈴鐺緊跟其后，卻只看見泥地上半枚模糊的腳印——鞋紋呈雙魚環(huán)抱的形狀，與張家本族的圖騰一模一樣。

張起靈“是張家人?！?/p>

張起靈收刀的動作干凈利落，衣袖不經(jīng)意間掃過吳邪的手背，帶著雪山般的冷意，讓后者心頭微顫。

夜深了，吳邪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床前織成一道銀色的網(wǎng)。他聽見隔壁傳來的細微腳步聲，輕輕推開房門，正撞見張起靈倚在廊柱上，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那是上次去鎮(zhèn)上特意為他買的，據(jù)說薄荷味能緩解焦慮。

吳邪“在想什么？”

吳邪挨著他坐下，兩人的影子悄然靠攏，在青石板上融為一體。張起靈的目光落在遠處山巒的輪廓上，月光為他的睫毛鍍上一層霜色

張起靈“在青銅門里，我常聽見鈴鐺聲?！彼D了頓，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從記憶深處傳來的，又像是……”

吳邪“像是有人在呼喚你？”

吳邪順著他的話接下去。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無數(shù)個夜晚，夢中那鈴鐺輕響的聲音總將他喚醒，而醒來時枕頭早已被淚水浸透。張起靈轉頭看向他，目光如融化的雪水，無聲地漫過干涸的河床

張起靈“現(xiàn)在我知道，那聲音是你?！?/p>

吳邪的呼吸驟然停滯，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檐角的銅鈴突然叮咚作響，混著遠處傳來的犬吠，共同編織成一張溫柔的網(wǎng)。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觸到張起靈冰涼的指尖，卻被對方反握住，掌心傳來的溫度隔著十年光陰，燙得他眼眶發(fā)熱。

張起靈“無論來者是誰，” “我不會再讓你等?！?/p>

張起靈的聲音隱沒在雨聲中

這句話比任何誓言都更滾燙，吳邪突然想起長白山巔，那人從霧靄中走來的場景，眼里唯一的光亮直射進自己的心底。

循著腳印追蹤至后山時，晨霧還未散盡，天地間籠罩著一片朦朧的灰白。吳邪踩著潮濕的苔蘚，目光始終黏在張起靈的背影上。那人的步伐比平日更加謹慎，每隔幾步就會停下側耳傾聽，仿佛在捕捉山林間某種隱秘的頻率。當他們在斷崖邊發(fā)現(xiàn)半幅殘破的錦帛時，吳邪的后頸猛然泛起一股涼意——錦帛上用朱砂繪制的，竟然是一幅吳山居的地形圖。

吳邪“他們知道我們的住處?！?/p>

吳邪展開錦帛的手微微發(fā)抖，指節(jié)泛白。張起靈已經(jīng)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地面若隱若現(xiàn)的拖拽痕跡。突然，他猛地抓住吳邪的手腕向后急退，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吳邪的耳畔釘入樹干，箭尾羽毛簌簌顫抖，發(fā)出細微的嗡鳴。

戰(zhàn)斗毫無預兆地降臨。七八個蒙面黑影從灌木叢中竄出，手中彎刀泛著詭異的青芒，冷冽而危險。張起靈將吳邪護在身后，黑金古刀揮舞出的弧線在晨霧中綻開銀花，每一招每一式都帶著致命的精準。吳邪摸到腰間的匕首，他瞥見張起靈戰(zhàn)斗時繃緊的脊背，想起了昨夜那人說的“不會再讓你等”。他握緊匕首，不是為了自保，而是為了能夠與對方并肩而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