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浮在無邊的混沌里,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一種被強行撕扯、碾碎又粗暴重組的劇痛。每一根骨頭都在哀鳴,肌肉纖維仿佛被無形的手寸寸揉爛拉伸,皮膚在灼燒與冰寒的交替中戰(zhàn)栗。喉嚨深處殘留著膠囊滑過的冰冷觸感和被鐵鉗扼住的窒息幻痛。工藤新一在粘稠的黑暗里掙扎,像溺水者徒勞地抓撓著虛空。
不知過了多久,尖銳的疼痛如同退潮般緩緩散去,留下一種被掏空般的虛弱和難以言喻的怪異感。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
刺目的光線瞬間涌入,模糊一片。他下意識地想抬手遮擋,卻發(fā)現(xiàn)手臂沉重得不可思議。視野緩慢聚焦,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阿笠博士家那盞造型奇特、綴滿灰塵的水晶吊燈,此刻顯得巨大無比,遙不可及。
“呃…” 他想開口呼喚博士,喉嚨里卻只擠出一聲微弱沙啞、帶著明顯稚氣的呻吟。這聲音…不是他的!
恐慌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試圖坐起,覆蓋在身上的毛毯如同沉重的幕布滑落。視線下移,看到的不再是記憶中修長有力的少年手臂,而是一雙短小、肉乎乎的手!覆蓋在身上的也不是帝丹高中的制服,而是一件對他來說過于寬大的、印著卡通恐龍圖案的兒童睡衣!
心臟在驟然縮小的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他連滾帶爬地撲到床邊,冰涼的地板觸感透過腳心傳來。踉蹌著沖到房間角落那面巨大的落地鏡前。
鏡子里,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頂著一頭亂糟糟、卻依舊看得出原本發(fā)色的黑發(fā),正用一雙因極度驚恐而瞪得滾圓的藍眼睛回望著他。鏡中人臉色蒼白,小巧的鼻梁上,那副標志性的黑框眼鏡歪斜地掛著,鏡片后熟悉的藍眸里,此刻只剩下鋪天蓋地的茫然和難以置信的震駭。
“這…這不可能…” 鏡中的小男孩張著嘴,發(fā)出屬于孩童的、帶著哭腔的稚嫩聲音。工藤新一觸電般捂住自己的嘴,指尖觸碰到柔軟、帶著嬰兒肥的臉頰,觸感陌生得令人心膽俱裂。這不是夢!APTX4869…那粒該死的毒藥!它沒有立刻殺死他,卻把他變成了…變成了一個小孩!
房門被猛地推開,阿笠博士圓滾滾的身影幾乎是滾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和疲憊的痕跡?!靶乱唬磕阈蚜?!感覺怎么樣?”他沖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那個小小的、穿著他舊睡衣的身影,聲音里充滿了后怕和一種努力壓抑的驚異,“天啊…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博士!”鏡中的小男孩猛地轉(zhuǎn)身,小小的手死死抓住博士寬大的睡袍衣角,力道大得指節(jié)泛白,聲音因急切而拔高,帶著孩童的尖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怎么會變成這樣?!”
博士放下粥碗,胖乎乎的臉上皺紋深刻,他蹲下身,盡量平視著眼前這個縮水了的摯友,聲音沉重地講述了發(fā)現(xiàn)他的經(jīng)過:在多羅碧加樂園那條荒僻的通道深處,發(fā)現(xiàn)他昏迷在冰冷骯臟的地上,渾身滾燙,身體卻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收縮變形…“是那兩個黑衣人干的,對嗎?”博士的聲音壓得很低,“那個銀頭發(fā)的男人…他給你吃了什么?”
“APTX4869…” 新一(或者說,現(xiàn)在必須稱呼他為柯南了)咬著下唇,稚嫩的聲音里是刻骨的寒意和憤怒,“一種組織研發(fā)的毒藥…理論上無解…他們以為我死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短小的雙手,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被世界徹底顛覆的荒謬感席卷全身。名偵探工藤新一,竟然變成了一個連夠到門把手都費勁的小學(xué)生?
“組織…” 博士的臉色也白了,他顯然知道這個名詞背后意味著什么?!澳恰m那邊怎么辦?還有你的身份…”
“絕對不能讓蘭知道!”柯南猛地抬頭,鏡片后的藍眸銳利如初,盡管鑲嵌在孩童的臉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敖M織還在,知道我沒死,不僅我有危險,她、博士你,所有和我有關(guān)的人都會有危險!”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屬于偵探的理智開始艱難地壓制住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拔倚枰粋€新的身份…一個能留在蘭身邊,又能繼續(xù)追查組織線索的身份?!?/p>
阿笠博士看著眼前這個眼神倔強、思維卻依舊清晰銳利的“小男孩”,重重嘆了口氣,胖臉上浮現(xiàn)出無奈又心疼的表情?!鞍Α冒珊冒桑椭绖癫蛔∧恪矸莸膯栴}我來想辦法,就說你是…嗯…我遠房親戚家的孩子?父母在國外工作,暫時寄養(yǎng)在我這里?”
幾天后,帝丹小學(xué)一年B班。
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在嶄新的課桌椅和光滑的地板上灑下大片溫暖的光斑??諝饫飶浡灩P的甜香和午間牛奶殘留的氣息。講臺上,小林老師的聲音溫柔得像在唱歌。
“從今天起,我們班迎來了一位新同學(xué)哦!大家歡迎江戶川柯南小朋友!”
柯南穿著嶄新的藍色小西裝校服,背著對他而言略顯沉重的書包,站在講臺旁,努力壓下心頭那股強烈的別扭和羞恥感。他能感覺到幾十道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焦在自己身上,大部分是天真無邪的打量。
“哇!新同學(xué)!”
“他戴眼鏡耶!”
“看起來好小只!”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教室。其中三道目光格外熱情。一個胖墩墩、嗓門洪亮的男孩(元太)咧著嘴,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著他;一個扎著雙馬尾、眼睛亮晶晶的女孩(步美)臉上帶著友善又好奇的笑容;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有些老成的瘦小男孩(光彥)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像是在評估什么。
“好了,大家要和新同學(xué)好好相處哦?!毙×掷蠋熜Σ[瞇地拍拍手,“柯南君,你就坐到…嗯,步美旁邊的空位吧。”
柯南頂著全班的目光,僵硬地邁開小短腿走向座位。坐下時,他甚至需要稍微踮一下腳才能讓屁股完全碰到椅子。他笨拙地把書包塞進桌肚,動作帶著一種不屬于這個年齡的生疏感。他努力忽視著步美投來的友好微笑和元太好奇探過來的大腦袋,目光落在攤開的、內(nèi)容對他來說幼稚得發(fā)指的國語課本上,一種巨大的挫敗感和荒謬感幾乎將他淹沒。追查黑衣組織?他現(xiàn)在連“蘋果”的假名寫法都要重新學(xué)起!
午休鈴聲終于響起,如同天籟。柯南幾乎是逃也似的跟著人流涌向操場。陽光刺眼,操場上充滿了孩子們的尖叫、追逐和皮球拍打地面的砰砰聲,嘈雜得令人頭痛。他只想找個安靜的角落,理清一團亂麻的思緒。
“喂!江戶川!”一聲粗聲粗氣的呼喊自身后傳來。元太像座小肉山一樣擠到他面前,后面跟著步美和光彥?!耙灰尤胛覀兩倌陚商綀F?”元太叉著腰,一臉“我罩著你”的表情,胸前的“少年偵探團”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偵…偵探團?”柯南嘴角抽搐了一下,看著眼前這三個平均年齡七歲、一臉認真的“同行”,內(nèi)心五味雜陳。
“對呀!”步美雀躍地補充,“我們專門解決發(fā)生在校園里和米花町的謎題哦!很厲害的!”光彥則挺起小胸脯,一本正經(jīng)地推了推眼鏡:“我們擁有敏銳的觀察力和邏輯推理能力!柯南同學(xué),你看起來挺聰明的,要不要一起?”
柯南看著他們充滿期待(元太)和認真(光彥)的眼神,拒絕的話在喉嚨里轉(zhuǎn)了一圈,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融入小學(xué)生活,或許…也是一種偽裝?他勉強擠出一個屬于孩童的、略顯僵硬的微笑:“好…好啊?!?/p>
下午放學(xué),米花町二丁目的一家小型便利店。
“抓住他!那個戴帽子的!他偷了店里的游戲卡帶!”收銀員氣急敗壞的喊聲打破了街區(qū)的寧靜。
一個穿著灰色連帽衫、帽檐壓得很低的瘦小身影,手里攥著幾張花花綠綠的卡片,像只受驚的兔子從店里竄出來,慌不擇路地朝著柯南和少年偵探團的方向沖來!
“小偷!”元太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大吼一聲,邁開粗壯的短腿就追了上去,頗有氣勢但速度感人。步美嚇得尖叫一聲躲到光彥身后。光彥則臉色發(fā)白,但還是強作鎮(zhèn)定地喊道:“快!記住他的特征!報警!”
混亂中,柯南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瞬間掃過現(xiàn)場:便利店門口被撞歪的糖果架,地上散落的幾顆彩色糖果,收銀臺旁打開的展示柜鎖扣有新鮮刮痕…小偷倉皇逃跑時,帽檐被路邊的樹枝猛地刮了一下,露出了小半張臉——一張帶著雀斑、眼神驚惶的少年臉龐。
“在那里!”光彥指著小偷拐進旁邊一條堆滿雜物的窄巷。
“可惡!別跑!”元太氣喘吁吁地追到巷口,卻被堆放的舊紙箱擋住了去路,急得直跳腳。
柯南小小的身影卻異常靈活,他像一尾游魚般從元太和紙箱的縫隙中鉆過,沖進了窄巷。巷子盡頭是死路,小偷被堵在里面,背靠著骯臟的墻壁,手里緊緊攥著偷來的卡帶,帽檐下的眼睛驚恐地看著逼近的柯南和巷口的光彥、步美。
“你…你們別過來!”小偷的聲音帶著顫抖,他揮舞著拳頭,色厲內(nèi)荏。
柯南沒有貿(mào)然靠近。他停在幾步之外,小小的身軀站得筆直,鏡片后的藍眸冷靜得不像一個孩子。他抬起小手指著地面,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小偷粗重的喘息和巷子外的嘈雜:“大哥哥,你跑不掉了。而且,你偷卡帶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門口的糖果架,有顆紅色的草莓味硬糖,掉進了你左邊運動鞋的鞋帶孔里。警察叔叔只要檢查一下你的鞋子,就什么都知道了哦?!?/p>
小偷猛地低頭,果然在自己沾滿灰塵的運動鞋鞋帶孔縫隙里,看到了一點刺眼的紅色糖渣!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驚恐地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戴眼鏡的小男孩,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那冷靜的眼神,篤定的語氣,讓他最后的抵抗意志徹底崩潰。
“嗚…”小偷手里的卡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靠著墻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捂著臉哭了起來。
光彥和步美目瞪口呆地看著巷子里的柯南。元太也擠了進來,撓著頭,看看哭泣的小偷,又看看柯南,一臉懵懂:“喂…江戶川…你怎么知道他鞋子里有糖?”
便利店店員和聞訊趕來的巡警很快趕到。巡警高木涉看著眼前的情形,尤其是那個鎮(zhèn)定地指著小偷鞋子說話的小男孩,臉上寫滿了驚訝和贊賞:“小朋友,觀察力很敏銳??!是你發(fā)現(xiàn)的線索嗎?”
柯南剛想開口,元太已經(jīng)挺著胸膛搶先一步,指著自己胸前的徽章大聲宣布:“是我們少年偵探團一起破案的!”
高木看著眼前這幾個小豆丁,忍俊不禁,但還是認真地蹲下來,摸了摸柯南的頭:“特別是你,小弟弟,很厲害哦!叫什么名字?”
“江戶川…柯南?!笨履吓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硐駛€普通被夸獎的孩子,但內(nèi)心卻是一片苦澀的平靜。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盜竊案,距離那個黑暗的組織,距離那個銀發(fā)男人…還有光年之遠。他下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這個動作成了他隱藏真實情緒的最后屏障。
與此同時,米花町中心區(qū),一棟高級寫字樓的頂層空置樓層。
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著大半個米花町,夕陽的余暉將城市染上一層慵懶的金紅色。窗邊,一個高大修長的黑色身影如同雕塑般矗立,與窗外暖融的色調(diào)格格不入。
琴酒指間夾著一支燃燒的香煙,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滅不定。他并非刻意停留,只是任務(wù)間隙一個臨時的落腳點。伏特加站在稍后一點的位置,正粗聲粗氣地對著加密通訊器匯報著什么,無非是某個目標的清理情況,枯燥乏味。
琴酒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掠過下方縱橫交錯的街道、螞蟻般移動的車流和行人。硝煙和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端,驅(qū)之不散。他墨綠色的瞳孔冰冷地掃視著,如同掠食者在審視自己的領(lǐng)地。這種俯瞰的視角能讓他掌控一切,將蕓蕓眾生的脆弱盡收眼底。
突然,他的視線在下方一條并不起眼的街道上凝滯了。
透過高倍率的望遠鏡鏡頭(臨時從裝備箱中取出),畫面瞬間被拉近、放大。鏡頭中心,是幾個穿著小學(xué)生制服的孩子,正圍著一個便利店店員和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巡警。巡警正蹲著身子,似乎在夸獎其中一個戴黑框眼鏡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個頭最小,穿著藍色小西裝,正抬手推著鼻梁上的眼鏡,表情在夕陽下看不太真切,但那個推眼鏡的動作…
琴酒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被忽略的熟悉感,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只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是那雙眼睛?鏡片后那抹過于沉靜的藍色?還是那個推眼鏡時一閃而過的、帶著某種思考意味的下意識動作?
荒謬。他立刻將這念頭掐滅。一個隨處可見的小學(xué)生罷了。米花町每天發(fā)生的雞毛蒜皮的小案子數(shù)不勝數(shù),這種小鬼參與其中有什么奇怪?大概是剛解決了一個偷糖果或者橡皮擦的“大案”,正在接受幼稚的褒獎。工藤新一的尸體,應(yīng)該早已在多羅碧加樂園的某個角落被發(fā)現(xiàn),或者干脆被清潔工當作垃圾處理掉了。那粒APTX4869從未失手。
他捻滅了手中的煙蒂,動作干脆利落,煙灰簌簌飄落。冰冷的視線最后掃過鏡頭中那個小小的藍色身影,那抹沉靜的藍眸在夕陽下似乎格外清晰。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如同蛛絲般纖細的寒意,極其突兀地順著脊椎悄然爬上柯南的后頸,讓他推眼鏡的手指微微一頓。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四周熙攘的街道和兩旁高聳的建筑群。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夕陽的金輝灑在行人臉上,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日常的、慵懶的暖色調(diào)里。沒有任何異常的目光,沒有任何可疑的身影。只有高木警官溫和的笑臉,元太得意洋洋的咋呼,步美崇拜的眼神,和光彥若有所思的推眼鏡動作。
錯覺?是剛才破獲那起微不足道的小偷案時殘留的緊張感?還是…因為身體縮小后感官變得過于敏感而產(chǎn)生的誤判?柯南的藍眸深處掠過一絲疑慮,小小的眉頭緊緊皺起。他再次仔細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建筑輪廓,尤其是那些高層的窗戶,夕陽的反光像無數(shù)只窺視的眼睛。
依舊一無所獲。
“柯南君?怎么了?”高木警官察覺到他的異樣,關(guān)切地問道。
“沒…沒什么?!笨履涎杆贁咳パ壑械匿J利,換上屬于孩童的天真表情,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軟糯,“只是…脖子有點酸。”他抬手揉了揉后頸,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冰冷的觸感,揮之不去。
寫字樓頂層,琴酒已經(jīng)收起了望遠鏡,隨手丟回裝備箱里,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他轉(zhuǎn)身,黑色風(fēng)衣的下擺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走了,伏特加?!甭曇艉翢o波瀾,剛才望遠鏡中的那點微不足道的畫面,連同那絲更微不足道的熟悉感,如同被捻滅的煙蒂,徹底丟棄在冰冷的空氣里。夕陽的金光勾勒著他離去的冷硬側(cè)影,融入了室內(nèi)迅速蔓延的陰影之中。
伏特加連忙結(jié)束通訊,拎起沉重的裝備箱,邁著沉重的步伐跟上:“是,大哥?!蹦_步聲在空曠的水泥地上回蕩,漸行漸遠。
樓下街道,柯南被步美和元太一左一右拉著,走向回家的路。夕陽將三個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長。柯南低著頭,看著自己小小的影子,鏡片后的藍眸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疑慮和冰冷的寒意,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沉了下去,只在心湖表面留下了一圈不斷擴散的漣漪。那窺視感,絕非錯覺。是組織?還是…那個銀發(fā)男人?他攥緊了小小的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柔軟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