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血拒

斯內(nèi)普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毒液，滴落在德拉科耳中：“…你最后感知到了什么？”

“感知”。

這個詞像一枚燒紅的釘子，狠狠鑿進(jìn)德拉科混亂的腦海，將他試圖構(gòu)筑的脆弱偽裝瞬間擊穿。不是“看到”坩堝炸裂，不是“聽到”克拉布的蠢叫，而是感知——指向那來自血脈深處、冰冷灼燒的詛咒之力，指向波特觸碰帶來的、靈魂撕裂般的湮滅痛楚！斯內(nèi)普在懷疑什么？他是否已經(jīng)嗅到了那來自“未來”的、死亡與詛咒糾纏的余燼？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間纏緊了德拉科的咽喉，扼殺了所有聲音。他只能徒勞地張著嘴，灰藍(lán)色的瞳孔因極度的驚恐而急劇收縮，倒映著斯內(nèi)普那張?jiān)谟陌禑艄庀氯缤贪惚?、毫無表情的臉。左臂的灼痛在對方那洞穿靈魂的逼視下，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瘋狂地搏動、撕扯著紗布下的皮肉，每一次劇痛都像是靈魂在尖叫。

他能感覺到母親納西莎投來的、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的恐懼和無聲的哀求?？諝庹吵淼萌缤痰难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魔藥的腥甜，沉重地壓迫著胸腔。

斯內(nèi)普深黑色的眼睛微微瞇起，那里面翻涌的冰冷探究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的刀鋒，在德拉科臉上每一寸蒼白的皮膚上刮過。他端著銀杯的枯瘦手指，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⒎喊住５吕颇撬查g的、無法掩飾的驚駭和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眼底激起一圈更加幽深、更加不祥的漣漪。

“看來，”斯內(nèi)普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比剛才更低沉，更平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碾壓力，“劇烈的痛苦…確實(shí)能有效摧毀某些無用的記憶回路?！彼桃馔祥L了尾音，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德拉科被厚厚紗布包裹的左臂?！盎蛘撸强謶帧屇承┍驹撉逦摹兄兊媚：磺?？”

他向前又逼近了半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徹底將德拉科籠罩。那刺鼻的苦杏仁混合鐵銹的氣味更加濃郁，幾乎令人作嘔。銀杯中深紫色的粘稠藥液，在幽綠燈光下反射出如同淤血般不祥的光澤。

“不…教授…”德拉科終于從窒息的恐懼中擠出一點(diǎn)嘶啞的氣音，帶著劇烈的喘息，“是…是魔藥…太燙了…像…像熔巖…”他艱難地描述著坩堝爆炸瞬間的痛苦，試圖將斯內(nèi)普的“感知”引導(dǎo)回“合理”的范疇。冷汗沿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枕套上。他知道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斯內(nèi)普的眼神沒有絲毫松動。

“熔巖？”斯內(nèi)普的嘴角極其細(xì)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而充滿譏誚的弧度。他俯下身，那張蠟黃的臉離德拉科更近了，鷹鉤鼻的陰影幾乎要觸碰到德拉科因恐懼而顫抖的鼻尖?！翱磥砜死寄莻€蠢貨，倒是無意中為你提供了一次…相當(dāng)‘深刻’的體驗(yàn)?！?/p>

他不再等待德拉科的回答?？菔輩s異常有力的左手如同鐵鉗，猛地攫住了德拉科完好的右肩，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肩胛骨！

“呃?。　钡吕仆吹脺喩硪活?，眼前發(fā)黑，被迫仰起頭，完全暴露在斯內(nèi)普冰冷的視線下。前世被強(qiáng)行灌藥的屈辱和恐懼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帶來強(qiáng)烈的生理性反胃。他下意識地想要掙扎，但斯內(nèi)普的手如同焊死的刑具，將他死死釘在床上，左臂的灼痛也隨之猛烈爆發(fā)。

“西弗勒斯！”納西莎失聲驚叫，猛地站起身，臉色慘白如紙。

斯內(nèi)普置若罔聞。他冰冷的視線如同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落在德拉科因痛苦而緊抿、甚至微微滲出血絲的唇瓣上。那處細(xì)微的傷口，在斯內(nèi)普眼中，仿佛一個刺目的污點(diǎn)，一個不詳?shù)念A(yù)兆。他捏著銀杯的右手穩(wěn)定得可怕，杯沿強(qiáng)硬地抵上了德拉科的下唇，一股冰冷苦澀的氣息瞬間沖入鼻腔。

“喝下去?！泵?，不容置疑。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純粹的、如同執(zhí)行某種必要凈化程序般的冷酷?！八茏屇隳切┗靵y的‘感知’…安靜下來?！彼凇案兄倍稚?，再次加上了令人心悸的重音。

德拉科絕望地閉了閉眼。反抗是徒勞的。他顫抖著張開嘴，冰冷的杯沿粗暴地撬開他的牙齒。深紫色、粘稠得如同膠質(zhì)的藥液猛地灌了進(jìn)來！

“唔…咳咳！”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極致的苦澀、金屬腥氣和某種腐敗植物根莖味道的洪流瞬間充斥了口腔，滑過喉嚨時帶來強(qiáng)烈的灼燒感和窒息般的惡心！德拉科劇烈地嗆咳起來，身體在本能的抗拒下劇烈扭動，卻被斯內(nèi)普死死按住。更多的藥液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沿著下頜流淌，留下深紫色的、如同毒蛇蜿蜒的痕跡。

“咽下去！”斯內(nèi)普的聲音如同鞭子抽打下來，捏著他肩膀的手再次收緊，帶來骨頭不堪重負(fù)的咯咯聲。

劇痛和窒息的恐懼迫使德拉科做出了吞咽的動作。那粘稠冰冷的液體滑入食道，如同一塊沉重的、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寒冰，沉甸甸地墜入胃袋。一股強(qiáng)烈的麻痹感伴隨著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胃部向四肢百骸蔓延開去，仿佛連血液的流速都在變緩。左臂那瘋狂的灼痛感，在這股強(qiáng)力的冰冷藥效下，如同被暫時凍結(jié)的巖漿，依舊在深處悶燒，但表面的劇烈撕扯感確實(shí)被強(qiáng)行壓制了下去，變成一種沉重而遲鈍的、無處不在的鈍痛。

然而，這藥效帶來的并非安寧。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深的、源自靈魂的疲憊和一種…被強(qiáng)行剝離了某種“存在感”的空洞。仿佛他的一部分，連同那些混亂的、來自未來的痛苦記憶，都被這冰冷的藥液暫時封印、隔絕了。同時，一種強(qiáng)烈的嗜睡感如同沉重的鉛塊，壓上了他的眼皮。

斯內(nèi)普看著德拉科喉結(jié)艱難的滾動，看著他嗆咳后無力地喘息，看著他眼中因藥效而迅速彌漫開的空洞和渙散。他深黑色的眼底，那冰冷的審視并未消失，反而在確認(rèn)德拉科咽下藥液后，掠過一絲極其復(fù)雜的、難以解讀的光芒——是確認(rèn)控制的滿意？還是對藥劑強(qiáng)效副作用的一絲隱憂？又或者，是更深層次的、對德拉科這種“異?！狈磻?yīng)的警惕？

他緩緩松開了鉗制德拉科肩膀的手。德拉科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回枕頭上，急促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藥液的苦澀余味和喉嚨的灼痛?；宜{(lán)色的眼睛失焦地望著天花板，長長的淡金色睫毛上還沾著嗆咳出的生理性淚水。

斯內(nèi)普直起身，將空了的銀杯隨意放在床頭柜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他拿出魔杖，不是指向德拉科，而是對著德拉科唇邊和下頜流淌下的深紫色藥液痕跡，無聲地?fù)]了一下。一道微光閃過，污漬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他又對著德拉科下唇那處細(xì)微的、因剛才粗暴灌藥而再次裂開、滲出血絲的傷口，同樣無聲地施加了一個清潔咒。白光閃過，血跡消失，傷口被一層薄薄的、冰冷的魔法薄膜覆蓋。

做完這一切，斯內(nèi)普才轉(zhuǎn)向一直僵立在旁、臉色慘白、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的納西莎。

“藥效會持續(xù)十二小時?！彼箖?nèi)普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平板無波，如同在陳述一份枯燥的報告，“期間他會陷入深度睡眠，傷口會得到最大程度的‘靜養(yǎng)’?！彼桃鈴?qiáng)調(diào)了“靜養(yǎng)”二字，深黑色的眼睛意有所指地掃過納西莎。“你需要確?！^對的安靜。任何不必要的‘刺激’，”他的目光再次掃過病床上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的德拉科，“都可能引發(fā)…不可預(yù)知的后果。”

納西莎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她讀懂了斯內(nèi)普的警告——不僅僅是針對傷勢，更是針對那隱藏在血脈深處、剛剛被德拉科異常反應(yīng)隱隱觸及的可怕詛咒。她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干澀：“我明白，西弗勒斯?！?/p>

“出去?！彼箖?nèi)普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我需要單獨(dú)檢查他的傷口恢復(fù)情況?！?/p>

納西莎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床上意識昏沉的德拉科，又看了一眼斯內(nèi)普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最終，在對方冰冷目光的逼視下，她攥緊了手中的絲帕，腳步虛浮地、無聲地退出了病房，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guān)上的瞬間，醫(yī)療翼里只剩下德拉科沉重而緩慢的呼吸聲，以及斯內(nèi)普如同磐石般矗立在床邊的身影。

斯內(nèi)普并沒有立刻去查看德拉科的傷口。他深黑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探測魔法，再次落在德拉科昏睡的臉上，仔細(xì)地、一寸一寸地審視著他每一絲細(xì)微的表情變化，仿佛在尋找某種隱藏的、不該存在的印記。他緩緩抬起魔杖，杖尖沒有發(fā)出光芒，卻開始極其緩慢地、以一種復(fù)雜而古老的軌跡，在德拉科身體上方移動。無形的魔力波動如同水紋般擴(kuò)散開來，帶著一種冰冷的、探查靈魂本質(zhì)的力量。

他在檢查什么？僅僅是傷勢？還是…某些更深層、更不穩(wěn)定的東西？比如，一個被詛咒侵染的靈魂上，是否殘留著來自“未來”的、湮滅風(fēng)暴的烙??？

魔杖的移動持續(xù)了將近一分鐘。斯內(nèi)普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冰冷之下似乎翻涌起一絲極其細(xì)微的…困惑？仿佛探測的結(jié)果并非如他所料，或者…并非完全清晰。

最終，他收回了魔杖。深黑色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德拉科那只被紗布嚴(yán)密包裹的左臂，那下面，被強(qiáng)效魔藥暫時凍結(jié)的詛咒之力，如同蟄伏的毒蛇，在黑暗深處無聲地吐著信子。

斯內(nèi)普轉(zhuǎn)身，黑袍無聲地拂過冰冷的地面。他沒有再停留，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滑出了病房，只留下醫(yī)療翼里濃重的藥味和昏睡中德拉科那即使在藥力作用下，也依舊在夢中微微蹙起的眉頭，仿佛靈魂深處，那詛咒的烙印和來自未來的冰冷余燼，仍在無聲地灼燒、回響。

深紫色的魔藥如同一塊沉入胃底的寒冰，帶來沉重的麻痹感和無盡的困倦。德拉科感覺自己沉入了冰冷粘稠的深海，意識模糊，光怪陸離的碎片在黑暗中沉?。盒杉t的魔藥熔巖、波特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綠眼睛、斯內(nèi)普魔杖尖端刺目的猩紅光芒、尖叫棚屋汩汩流出的暗紅血液、還有…那湮滅一切的能量風(fēng)暴中，血肉骨骼被寸寸撕裂焚燒的極致痛苦…

“呃…”一聲壓抑的痛哼從昏睡中溢出。左臂深處那被魔藥強(qiáng)行壓制的灼痛并未消失，只是變得沉重而鈍拙，此刻在噩夢的刺激下，如同蘇醒的兇獸，再次開始不安地搏動、撕扯。

他猛地從深沉的藥力桎梏中掙扎出一絲清明。喉嚨干渴得如同被砂紙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帶來灼痛。他費(fèi)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花了片刻才聚焦。依舊是醫(yī)療翼那令人壓抑的灰白天花板。窗外透進(jìn)來的光線顯示已是下午。納西莎不在床邊，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

藥效似乎在減弱。那沉甸甸的麻痹感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左臂深處更加清晰的悶痛和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難以言喻的焦躁。他需要水。

德拉科艱難地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撐起身體，動作牽動左臂，又是一陣令人眼前發(fā)黑的銳痛，讓他倒抽一口涼氣。他咬著牙，額角滲出冷汗，一點(diǎn)點(diǎn)挪下床。雙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帶來一陣虛浮的眩暈。他扶著床沿，喘息了片刻，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視線掃過空蕩蕩的床頭柜——沒有水杯。

他必須去外面找龐弗雷夫人，或者至少找到飲水處。

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左臂沉重的繃帶隨著動作帶來持續(xù)的、令人煩躁的墜痛。他推開病房的門，走廊里彌漫著同樣的消毒藥水氣味，但光線亮了一些。午后的霍格沃茨走廊顯得空曠而安靜。

德拉科扶著冰冷的石壁，緩慢地、艱難地挪動著。眩暈感一陣陣襲來，左臂的悶痛和血脈深處那股莫名的焦躁感越來越強(qiáng)烈，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血管里不安地躁動。他只想快點(diǎn)找到水，然后回到那該死的病床上繼續(xù)昏睡。

就在他轉(zhuǎn)過一個拐角，通往主樓梯的走廊出現(xiàn)在眼前時，一個身影毫無預(yù)兆地從另一側(cè)的樓梯快步走了上來。

剎那間，仿佛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了德拉科！

“呃啊——！”他猛地捂住自己的額頭，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一步，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不是因?yàn)樽驳搅巳耍且驗(yàn)椤?/p>

左臂！

那只被厚厚紗布包裹的傷臂深處，一股冰冷刺骨、帶著毀滅性排斥感的灼燒力毫無征兆地、如同火山般猛烈爆發(fā)！那感覺如此熟悉，如此刻骨銘心！仿佛沉睡的詛咒兇獸被瞬間驚醒，瘋狂地咆哮著，用冰冷的火焰焚燒著他的血肉和神經(jīng)！劇痛如同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從傷臂瞬間貫穿全身，讓他眼前瞬間被猩紅和黑暗覆蓋！

與此同時，他捂著額頭的手清晰地感覺到，那道閃電傷疤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同步的抽痛！仿佛被無形的電流狠狠擊中！

而這一切痛苦風(fēng)暴的中心，那個引發(fā)詛咒狂暴的源頭——

哈利·波特正站在幾步之外，剛剛踏上走廊。他顯然也被德拉科突然的劇烈反應(yīng)和痛苦慘叫聲驚到了，腳步頓在原地。他那雙標(biāo)志性的綠眼睛正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愕和一絲本能的警惕，直直地看向德拉科。他的一只手似乎下意識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走廊里死寂無聲，只有德拉科壓抑不住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痛苦喘息在石壁間回蕩。他死死地?fù)钢涞膲Ρ?，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身體因?yàn)樽蟊凵钐幠钳偪竦淖茻卸皇芸刂频貏×翌澏?，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宜{(lán)色的眼睛因?yàn)閯⊥春湍窃醋造`魂深處的、對詛咒爆發(fā)的恐懼而布滿了血絲，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驚駭，瞪著幾步之外的哈利·波特。

是他！真的是他！僅僅是一個照面，僅僅是存在于同一個空間，甚至不需要任何觸碰，他體內(nèi)那該死的詛咒就再次被徹底點(diǎn)燃、瘋狂反噬！

波特顯然也看到了德拉科那痛苦扭曲的臉和死死捂著左臂的動作。他眉頭緊鎖，綠眼睛里除了驚愕，迅速掠過一絲復(fù)雜的、難以解讀的光芒——是困惑？是戒備？還是…一絲極其隱晦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被那痛苦景象莫名牽動的煩躁？

他向前試探性地邁了一小步。

“馬爾福？你…” 哈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別過來！”德拉科如同被毒蛇咬中，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充滿恐懼的尖叫，身體猛地向后縮，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牽動左臂的劇痛讓他眼前又是一黑，幾乎暈厥。他大口喘息著，看著哈利，如同看著一個帶來毀滅的瘟疫之源，灰藍(lán)色的瞳孔里充滿了純粹的、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生理性的排斥?！皾L開！波特！離我遠(yuǎn)點(diǎn)！”

他的聲音因?yàn)閯⊥春涂謶侄で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灼燒的喉嚨里摳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哈利停住了腳步。他臉上的驚愕被一種冰冷的慍怒和更深的不解所取代。他看著德拉科那副避之如蛇蝎、痛苦不堪的模樣，仿佛自己是什么洪水猛獸。他下意識地再次抬手，指尖似乎無意識地拂過自己額頭的閃電傷疤——那里，在德拉科發(fā)出尖叫的瞬間，確實(shí)傳來一陣尖銳的抽痛，此刻仍殘留著隱隱的灼熱感。這感覺…怪異而令人不安。

“我只是路過?！惫穆曇衾淞讼聛?，帶著格蘭芬多式的強(qiáng)硬和一絲被冒犯的惱怒，“龐弗雷夫人說過你需要靜養(yǎng)，看來你更需要的是管好自己?！?他不想理會馬爾福莫名其妙的發(fā)瘋，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這令人不快的地方。

然而，就在哈利轉(zhuǎn)身的剎那，德拉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釘在了哈利那只剛剛拂過傷疤的手上——

準(zhǔn)確地說，是釘在了哈利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

那里，在午后的光線照射下，兩塊異常鮮紅的、如同剛被烙印上去的印記，正清晰地烙印在皮膚上！

雖然顏色比前世那個血腥的“吻”后、被德拉科血液灼燒出的晶瑩水泡要淡一些，但那形狀、那位置…德拉科死也不會認(rèn)錯！

是詛咒的印記！

它們還在！它們竟然…還在？！

這個發(fā)現(xiàn)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德拉科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命運(yùn)嘲弄的、深入骨髓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順著冰冷的石壁軟軟地滑了下去，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左臂的灼痛依舊在瘋狂肆虐，額頭的傷疤也在隱隱抽痛，與哈利指尖那兩塊刺目的鮮紅印記遙相呼應(yīng)。

他抬起頭，渙散而充滿恐懼的目光，越過自己因痛苦而顫抖的身體，落在哈利那雙帶著慍怒和不解的綠眼睛上。嘴唇劇烈地顫抖著，卻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壓抑不住的、絕望的抽氣聲。

哈利看著癱坐在地、臉色慘白如鬼、渾身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的德拉科，眉頭皺得更緊。馬爾福的反應(yīng)太反常，太…歇斯底里了。他指尖那兩塊印記似乎也隱隱傳來一絲細(xì)微的、熟悉的麻刺感。這感覺讓他極其煩躁。

“嘖?！惫荒蜔┑仄擦似沧?，最后看了一眼德拉科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轉(zhuǎn)身大步離開，紅金色的格蘭芬多圍巾在身后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線。

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

空蕩的走廊里，只剩下德拉科·馬爾福一個人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著同樣冰冷的墻壁。左臂的灼痛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啃噬著他的神經(jīng)。而哈利·波特指尖那兩塊鮮紅的詛咒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了他驚魂未定的視網(wǎng)膜上，也烙在了他剛剛蘇醒、卻已被絕望籠罩的重生之路上。

冰冷的汗水混著屈辱的淚水，無聲地滑過他蒼白的臉頰。他顫抖著抬起完好的右手，無意識地?fù)嵘献约旱南麓健抢?，被斯?nèi)普清潔咒覆蓋的細(xì)微傷口下，似乎又隱隱傳來一絲冰冷的刺痛。

詛咒的回響，早已在他重生的第一刻，就深深地烙印在了靈魂深處，避無可避。而波特，那個帶著同樣詛咒印記的“痛苦之源”，已然成為了他新生噩夢中，無法擺脫的、最致命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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