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怪談

——村長回憶——

劉靖平你離那狗遠點！咬你！

村長：這個不是……那個殺豬的家里的……

劉靖平是，劉衾之，就是那個狗屠戶買的小孩

村長：從前都不見他放出來……你怎么跟他玩到一塊的？

劉靖平他來找的我，年紀也差不多，就一塊玩唄

劉靖平爹，那是啥？

劉靖平黑不溜秋的，看著就不咋吉利

村長：熊小子，別瞎說！這是寶貝

劉靖平傻寶貝？

劉靖平瞅著跟鎮(zhèn)上人供的那玩意……叫什么來著，給夭折小孩招魂的那個……

村長：再瞎說我扇你，去，去那邊玩去！

劉靖平這不差不多嗎……

劉衾之**

劉靖平怎么了？

劉衾之狗

劉衾之狗好像在害怕我

……

離宇亭「好窄的視線，這是在偷窺嗎？」

孟醫(yī)生：沒事，小病，我給你開點藥拿回去給孩子吃上兩天就好了

？？？：唉，我這……自從我家姑娘出事以后心里就老慌慌的……

？？？：二小子也發(fā)燒，不知道是不是他姐姐回來了呀……

孟醫(yī)生：姨你別亂想，就算是姑娘回來了也只能是保佑你們，不會害你們的

？？？：小杞這么好個姑娘……你說咋就……

那坐著的大姨話沒說完就開始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聲音低沉壓抑，在這昏暗的小診所里回蕩

？？？：我說肯定是那個劉老二家的平子

？？？：要不是他我家姑娘根本不會去那個河邊上，她向來都聽我話……

孟醫(yī)生：人已經(jīng)去世了，節(jié)哀順變吧

孟醫(yī)生：孩子的靈魂干凈，會去更好的地方，不會受苦的

孟醫(yī)生：小杞在天之靈肯定也不會希望看見你愁壞了身子

那大姨沒再答話，重重地點了兩下頭提著幾包藥走出了門外

待到那大姨走遠，視線又重新恢復了正常

村長：小孟，那老卞媳婦跟你說的什么？

孟醫(yī)生沒什么

孟醫(yī)生還是懷疑靖平，但是也沒有證據(jù)

村長：她就是孩子死了逮誰誰像兇手，說我們家平子干的，我家平子咋可能害死她家姑娘！

孟醫(yī)生嗯

孟醫(yī)生都是做父母的，孩子都是心里的一塊肉，沒了肯定心疼

村長：哎，對了，你上回給我那個黑色的童子，具體得怎么弄?。?/p>

村長：就在家供著？

孟醫(yī)生神都需要祭品

孟醫(yī)生只有你真心為祂付出了，才能有回報

孟醫(yī)生再等兩天，這次的回報很快就會降臨的

村長：這……

村長：我就把它放堂屋桌上，也沒干啥呀？

孟醫(yī)生你兒子殺了那個女孩

孟醫(yī)生這就足夠了

村長：你什么意思？

村長：警察都說了不是平子干的！

孟醫(yī)生嗯

孟醫(yī)生沒關系，不會有別人知道

孟醫(yī)生也不會有人捅出去

孟醫(yī)生等過兩天你收到神的回報時再來找我吧

村長：……

村長：那是怎么樣的回報？

孟醫(yī)生到時候會以托夢的方式告訴你，你按照夢中的提示去找就可以

村長：……

村長：上次老宋那事還得謝謝你

村長：你從哪學得這么大神通？

村長：誒，從前你爹還只是個走街串巷賣貨的

村長：那回見你的時候還是個娃娃，也就跟平子差不多……

村長：唉……平子就是叫他娘嬌慣壞了！

村長：啥啥都不干，也不學好，長大了能有什么出息！

村長：我也不期望別的，要是平子也能跟你一樣就好了……

孟醫(yī)生時候不早了

孟醫(yī)生這些東西都是那位神賜予我的

孟醫(yī)生我們的事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孟醫(yī)生神對你的回報……也暫且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村長：……

村長：行……行

……

這似乎是村長的夢境，一切都顯得模糊不清，明明只是一個夢，在他的記憶里為何會如此清晰？

？？？：游過來了！游過來了！

耳邊驀地響起一陣小孩的喊叫聲，其中夾雜著嗚嗚的哭泣聲，令人有些背后發(fā)寒

村長：什么游過來了？

隨著村長的移動，你的視線也隨之朝著那河里看去

此時的河水不知是天黑還是怎么的緣故，里面漆黑一片，甚至連月光都無法在水面上留下倒影

？？？：游過來了！游過來了！

？？？：我的眼睛被戳瞎了，我的嘴被縫上了，我的耳朵被割下來了，我的四肢被砍斷了

？？？：游過來了！游過來了！只有它們不嫌棄我！

？？？：我在魚肚子里，我在牛蹄子底下，我在襁褓里，我在木匣子里，我在你背上！

你感覺自己的肩膀一重，似乎有什么濕淋淋的東西重重壓在了你的肩上

村長的視線慢慢后移，一個被水泡得腫脹又被魚撕咬得露出骨頭的小孩此時正直勾勾地看著你

？？？：嘻嘻，你要錢我便給你錢，你要命我便給你命，我在東邊第三棵樹底下！

村長：?。?！

村長媳婦：怎么了？！

村長：剛剛……剛剛做了個噩夢

村長：沒事……沒事，睡吧，我出去看看

村長媳婦：這大半夜的你看什么去？

村長：睡你的！別跟過來！

村長媳婦：你不睡覺這是干啥啊這是……

村長：管這么多干嘛？讓你睡你就睡！

……

村長：東邊第三棵樹……

村長：這……這是什么……？！

月光朦朧中，你看見村長手里捧著一個暗紅色的匣子

匣子上纏著幾圈黑布，正上面畫著一個娃娃頭

村長：?。?！

打開匣子的一瞬間，村長被嚇得手猛地一抖，匣子滾落在地上，里面的東西也隨之掉了出來

那是一具嬰兒的干尸，兩只眼睛里塞著兩顆眼球大小的珠子，嘴里還咬著一塊玉佩

？？？：拿著吧

村長：?。。。?/p>

村長：小，小孟？你是什么時候來的？

孟醫(yī)生東西收好，其他的不要管，也不要問

孟醫(yī)生這兩顆珠子一塊玉佩夠你吃一輩子的

孟醫(yī)生但是現(xiàn)在還不能出手

村長：這娃娃是怎么回事？

村長：不會是你……

孟醫(yī)生祂很喜歡你

孟醫(yī)生嗯……確切來說，是你家靖平

孟醫(yī)生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報警

孟醫(yī)生不過我覺得這孩子可能不喜歡這樣

孟醫(yī)生的話音未落，地上的嬰孩干尸就像是感應到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來……

肚子上還拖著一條黑色的臍帶，一步一晃地朝著村長的方向走來

村長：這是什么鬼東西？！

村長：你讓它停！停下！

孟醫(yī)生好

孟醫(yī)生上前幾步彎下腰來，一把抱起地上的干尸摟在懷里，那模樣仿佛是一個正在哄孩子睡覺的母親

孟醫(yī)生你是要，還是不要？

孟醫(yī)生你之前找我說想逆天改命，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村長：……

村長：要

孟醫(yī)生重新把那干尸放進了匣子里，然后放在了村長手中

孟醫(yī)生明天晚上再來診所找我

孟醫(yī)生不用帶著祂

村長：那……那這個東西是放哪里？

孟醫(yī)生藏好祂

孟醫(yī)生放在一個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村長：……

村長：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村長：你從哪弄來的？

孟醫(yī)生沒出生就夭折的小孩

孟醫(yī)生投胎了幾世也沒能如愿

孟醫(yī)生三醜神最開始的宿體

孟醫(yī)生你只當?shù)k是神的祝福就可以了

……

劉靖平爹，你看見我鐵環(huán)了沒？

村長：不是你自己放的？我動你那干嘛？

劉靖平怪事兒了，我就記得放這邊了……

村長：放那邊你跟那邊要去！整天丟三落四的！

劉靖平你兇我啥？我就問問！

村長：別煩你老子！

劉衾之**

劉衾之代銷點沒冰袋了

劉衾之我給你買了冰糕你看行嗎？

劉靖平冰糕……冰糕就冰糕吧！剩下錢呢？給我！

劉衾之嗯……

……

村長：我藏我那屋床底下了，平時也沒誰動，你看行不？

孟醫(yī)生你藏哪里都行，只要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村長：嗯……

村長：你別說，你這神仙是真靈

村長：這剛請回來我三年沒好利索的腿病一下就好了，精神抖擻的，一照鏡子感覺都年輕十歲！

村長：不過你之前說它喜歡我家平子，它不會對平子做什么吧？

村長：要是對平子不好……那……

孟醫(yī)生不會

孟醫(yī)生神也很喜歡他

村長：沒想到平子還這么討這神仙喜歡哩！我就說以后是能成大事的！

孟醫(yī)生嗯

村長：那除了藏好這個……還需要我干別的不？

孟醫(yī)生（瞇眼）你對現(xiàn)在的生活有什么想法？

村長：這個……

村長：也就是不像從前似的吃不飽穿不暖，但還是得愁生計

村長：我這村長當?shù)?，還不如個鎮(zhèn)上的普通人

村長：一級比著一級，一級壓著一級

村長：我也想著翻身

村長：村里比不上鎮(zhèn)上的，鎮(zhèn)上比不上縣里的，縣里的比不上省里的，肯定是都想著越過越好的

村長：那娃娃尸體里的那玩意兒得怎么賣??？我這都不敢給它取出來，生怕它坐起來嘍

孟醫(yī)生三年后會有個古董販子來村子收古董，到時候你賣給他就可以

孟醫(yī)生只不過這要看你到時候的選擇了

村長：選擇？

孟醫(yī)生我不能對未來做出確切的判斷

孟醫(yī)生你把這些寶塔糖跟彈珠到鎮(zhèn)上發(fā)出去

孟醫(yī)生發(fā)給小孩

孟醫(yī)生三醜神會親自挑選合適的孩子跟祂一起去樂園的

村長：就發(fā)這些？

村長：這樣神能保佑我們家？

村長：能保佑我家越過越好？

孟醫(yī)生緣分到了會的

……

村長：這咋回事啊？

村長：這幾天鎮(zhèn)上老說有小孩失蹤的事兒

村長：這都傳到村里來了

村長：我一問都是我給過糖和彈珠的……

村長：這事不會被人知道吧……？

孟醫(yī)生只要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村長：……

村長：你說的那個娃娃神……

村長：是要把他們帶哪里去?。?/p>

孟醫(yī)生這個你就不需要管了

孟醫(yī)生既然是神，那他們去的地方一定比這里要好得多

孟醫(yī)生提前飛升做神明座下童子去了

村長：哦……這個……

劉靖平爹！

劉靖平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他臉上帶著不屑，進門的時候還故意踢翻了放在門口的塑料瓶

劉靖平爹，你干啥咧

村長：大人說話小孩聽什么？去！去里屋睡覺去！

劉靖平有啥我不能聽的？

劉靖平孟醫(yī)生你咋老上我家來？

孟醫(yī)生沒事

孟醫(yī)生小孩聽就聽吧

孟醫(yī)生你吃不吃糖？

劉靖平什么糖？

劉靖平不會又是打蟲的那種寶塔糖吧？

劉靖平我不吃那個

劉靖平你要給，給點好的，我要吃高粱飴！

劉靖平

村長：行了！回屋去！

村長：明天叫你娘帶你去鎮(zhèn)上買！

劉靖平好！那說定了??？

村長：行，行！

村長：那個娃娃神……它……它不會帶平子走吧？

孟醫(yī)生不會

孟醫(yī)生祂會讓他脫胎換骨

孟醫(yī)生成為一個你想要的孩子

……

村長媳婦：老劉啊，你說阿平這孩子也不服從管教，真要惹出什么事來該怎么辦?。?/p>

村長：這個年紀的小孩不都天性愛玩？你管這干啥？

村長媳婦：也不是說懷疑，就是……就是那個卞家姑娘淹死的事……當時也是阿平帶著去的……

村長：什么意思？

村長：不相信自己兒子還是咋地？

村長媳婦：沒有……

村長媳婦：你也別天天無所事事的，家里活都我一個人干了

村長：都你一個人干？你以為我這當村長當?shù)氖浅园罪埖模?/p>

村長：村里那些大事小事的不是我處理？

村長媳婦：說兩句你急啥？

村長媳婦：平時也稍微注意著點

村長媳婦：雖說村里大部分都是咱一家子的，但是老七家那幾個最近也是不老實

村長：不老實能咋？我這也是靠著自己選上的村長是不？

村長媳婦：唉這……

村長：行了，我這干大事呢，以后有你好日子過

……

村長：你說的這娃娃神，祂確實靈哈

村長：鎮(zhèn)上這幾天還給我派了新活，干了給好些錢哩

村長：就是那個小孩干尸我放床底下還是覺得瘆得慌……

村長：這些天一到晚上總能聽見撓床板的聲音，一下一下的，也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真的……

孟醫(yī)生劉叔

孟醫(yī)生神仙說祂對這次的祭品很滿意

孟醫(yī)生祂說想要見見你

村長：見，見我？

村長：這有啥好見的這……

孟醫(yī)生井里

村長：井？

孟醫(yī)生你家后院那口井

孟醫(yī)生今晚去看看吧

村長：這……這娃娃神，祂不會害我吧？

孟醫(yī)生害你？

孟醫(yī)生為什么要害你？

孟醫(yī)生如果祂想害你，你覺得你逃去哪里能躲得了？

村長：也是……也是哈

……

隱約能聽見前院傳來的幾聲犬吠……

村長的腳步聲很輕，你可以明顯感受到他在刻意壓低自己的呼吸聲，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口井

不斷有微弱的拍打與哭喊聲從那井里傳出來，聽著像是小孩發(fā)出的聲音

你感覺到村長此刻的心在瘋狂的跳動著，不斷地吞咽著唾沫

？？？：你看見了嗎？

？？？：你看見了吧？

井里傳出孩童的嬉笑聲，井邊驀地搭上一只枯干的小手

緊接著一顆腐爛半邊，眼珠掛在外面的娃娃頭從井里探了上來

村長：……

村長心中那股子恐懼與激動，也影響著你的感受

盡管這只是他的回憶，但那一剎那到達頂峰的恐懼，還是讓你的心臟也跟著快速跳動

村長：你……你就是那個神仙？

村長“啪”地一下便對著那口井跪了下去

腦袋低著地面，眼睛緊盯著自己的粗布褲子絲毫不敢東張西望，渾身都止不住地發(fā)顫

？？？：吃……來這里……入口……

？？？：游過去了……沒回來……

村長：神……神仙，什么游過去了？

那小孩的聲音頓了一下，緊接著是幾聲尖利的嬉笑

？？？：井里……是什么？

女孩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從耳邊響起，村長嚇得緊閉了雙眼，不斷地向著地面叩頭，嘴里念叨著保佑的話

待到四周沒了動靜，他才敢稍稍抬起頭來，用余光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那井底的抓撓聲與哭泣聲再次響起，這次比剛才聲音更大

你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似乎跟鬼怪所發(fā)出的聲音有些不同

人？

你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接下來的畫面也立刻印證了你的猜測

村長慢慢朝著那口井挪動著，打開手電朝著井底照去

在那不深的井底，數(shù)個五六歲的小孩正哭著想要往上爬

在手電筒的光晃過那群井底小孩的一瞬間，那些小孩齊刷刷地抬起頭來，直直地盯著村長的臉看

村長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井底的哭聲還在繼續(xù)，這之中還夾雜了孩童撕心裂肺的喊聲，他們在一遍一遍地喊著劉村長的名字

他們?yōu)槭裁磿绖栜姷拿郑堪蠢韥碚f這些孩子就算是認識村長也不會直接喊對方的大名才是

井下的小孩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三個名字，聲音逐漸變得毫無起伏變化，僵硬的，機械的，尖利的……

像是嬰兒不諳世事的哭泣，像是窗外的野貓悲鳴

村長此刻也顧不上什么害怕了，他麻溜地爬起身來，從旁邊撿起木頭井蓋壓在了上面

隨后，他思索了片刻，顫抖著手在后院來回地踱步，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東西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塊從前壓咸菜缸的石頭上

那塊石頭比井口稍微小些，但要一個人搬起來也還是有些費勁

村長小心聽著墻外的動靜，在確定沒人后他走向了那塊石頭，吃力地將石頭搬了起來一步一晃地走向那口井

他把那井上蓋的木板掀開

一塊石頭下去，底下的哭喊聲立刻沒了動靜

隨即而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村長倒在井旁邊的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洇濕了他的衣服

村長媳婦：老劉？老四找你！在后邊干嘛呢？

村長：跟老四說我暫時有點事兒！一會兒去家里找他！

村長媳婦：干嘛呢這事，啥事啊……

村長：跟你說你也不懂！別問了！

老四：哥！家里雞下蛋了，給你送一兜子過來！

村長：放那邊就行！謝謝??！

在泥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村長才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聽著前院是沒了動靜，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到那井邊上往下看

他看見那石頭底下似乎還有一條小孩的胳膊在微微顫抖

他又咽了一口唾沫，把擱在旁邊的鐵桶也砸了下去

這下井里是徹底沒了動靜，但鐵桶碰撞在井底石頭上發(fā)出的悶響還是引起了前院自己媳婦的懷疑

村長媳婦：老劉？你干啥呢？井里有啥東西嗎？

村長：沒事！東西掉里頭了，我撿一下！

村長媳婦：用不用我?guī)湍惆。?/p>

村長：不用！不用！拿上來了！你忙你的！

村長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那木板蓋了上去，似乎還有些后怕，又撿起周圍的雜物胡亂地堆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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