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房間內(nèi)，空氣仿佛凝固。

鹿聆楓關(guān)閉了投影，光幕消失。他站起身，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沒有看紜，而是從制服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取出一個扁平的小金屬盒。

咔噠。

盒子打開，里面并排躺著三個閃爍著啞光的黑色手環(huán)。材質(zhì)非金非塑，看不出具體是什么，表面光滑，只有中心位置有一個極其微小的指示燈，此刻是熄滅的。

鹿聆楓戴上。

鹿聆楓的聲音毫無波瀾，將盒子推到桌子中央，正對著紜。

紜瞥了一眼那三個手環(huán)，眼神銳利：“這是什么？新式手銬？”

鹿聆楓生命體征與能量波動監(jiān)測環(huán)。

鹿聆楓的灰眸終于轉(zhuǎn)向她，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像在陳述說明書，

鹿聆楓非禁錮裝置。實時監(jiān)控他們的核心體征、情緒波動閾值，以及……任何異常的能量活動。確保安全，便于評估。

他頓了頓，補充道：

鹿聆楓你、懷特、安東尼，每人一個。即刻佩戴。數(shù)據(jù)直連安全中心。

紜拿起一個手環(huán)，入手冰涼，分量很輕。她用手指摩挲著那光滑的表面，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實時監(jiān)控？鹿經(jīng)理，我們是犯人還是高危實驗品？”

鹿聆楓程序化風(fēng)險管控。

鹿聆楓的語調(diào)沒有絲毫起伏，

鹿聆楓‘圖騰級’力量的不可預(yù)測性，要求最高級別的安全冗余。這是最上級的命令。配合，或者由安保強制執(zhí)行。

他的目光平靜地看著紜，沒有任何威脅的意味，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紜盯著他看了幾秒，那撲克臉紋絲不動。她嗤笑一聲，沒再爭辯，隨手將手環(huán)套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手環(huán)接觸皮膚的瞬間，自動貼合，大小適中，并無不適感。中心的指示燈亮起極其微弱的綠色，隨即穩(wěn)定下來。

“他們的，我會轉(zhuǎn)交。”紜晃了晃手腕，黑色的手環(huán)在她腕間并不顯眼。

鹿聆楓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算是認可。

鹿聆楓關(guān)于襲擊事件的完整報告，以及你個人行動的詳細記錄。

鹿聆楓繼續(xù)布置任務(wù)，聲音平板，

鹿聆楓72小時內(nèi)提交至我的終端。

紜剛想說什么。

鹿聆楓緊接著道：

鹿聆楓另外，你的休假申請，駁回。即日起取消所有非必要外出，隨時待命配合后續(xù)工作。

這句話如同一個開關(guān)。

紜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她原本帶著點不耐煩和嘲弄的神色消失了，嘴巴形成一個清晰的“O”型。

⊙︿⊙(ㄒoㄒ)

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足足愣了兩秒鐘，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取消？！我……”后面的話被她強行咽了回去，但臉上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幾乎要溢出來。

鹿聆楓那雙冰冷的淺灰色眼眸，清晰地捕捉到了紜這個瞬間的表情變化。

房間里陷入了一種奇異的沉默。

鹿聆楓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刻板的線條如同石刻。但在這短暫的、不足兩秒的沉默里，他似乎在飛速地處理著某種信息。

然后，他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內(nèi)容有了微妙的變化：

鹿聆楓更正。

他沒有任何情緒地吐出兩個字，

鹿聆楓你之前申請的假期，剩余兩天。兩天后，假期結(jié)束，恢復(fù)待命狀態(tài)。

紜：“……？”

她張著的嘴慢慢合上，但眼睛還是瞪得溜圓。

鹿聆楓仿佛沒看到她的困惑，或者根本不在意。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絲不茍的制服袖口，動作標準得像在完成某種儀式。

鹿聆楓報告，72小時。

他再次強調(diào)了一遍最后期限，然后轉(zhuǎn)身，徑直走向門口。

感應(yīng)門無聲滑開。

鹿聆楓的腳步在門口停頓了半秒，沒有回頭。

鹿聆楓兩天后見，紜教官。

冰冷、平板、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落下，他邁步離開，身影消失在冰冷的走廊光線中。

金屬門緩緩合攏。

空曠的房間里，只剩下紜一個人。

她低頭看了看手腕上那個安靜閃爍綠燈的黑色手環(huán)，又抬頭看了看緊閉的金屬門。

臉上的震驚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困惑、不爽和一點點……劫后余生的復(fù)雜表情。

“兩天……”她低聲嘟囔了一句，手指無意識地敲了敲冰涼的桌面，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

冰冷的金屬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鹿聆楓那身刻板的氣息。紜靠在門上，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仿佛要把剛才房間里那股壓抑的冷空氣都吐出去。她低頭看了看左手腕上那個安靜閃爍綠燈的黑色手環(huán)，撇了撇嘴。

“鋼板臉……”她低聲嘟囔了一句，這才邁步朝醫(yī)療艙走去。

推開艙門，里面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懷特依舊靠在床上擺弄數(shù)據(jù)板，但明顯心不在焉。安東尼的機械義眼紅光穩(wěn)定，但身體姿態(tài)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舟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臉上帶著慣常的、仿佛焊上去的溫和微笑，眼神卻帶著詢問。

“怎么樣？沒缺胳膊少腿吧？”懷特率先開口，語氣帶著點試探的輕松。

紜晃了晃手腕，黑色的手環(huán)在燈光下泛著啞光：“喏，新裝備。鹿經(jīng)理送的‘見面禮’。”

“這是什么？”懷特放下數(shù)據(jù)板，皺眉仔細看去。安東尼的機械義眼也聚焦過來，紅光微微掃描。

“生命體征與能量波動監(jiān)測環(huán)?！奔嬜叩阶约捍策?，一屁股坐下，動作牽得她呲了下牙，“說是實時監(jiān)控，確保安全，便于評估我們這三個‘高危物品’。”她故意把“高危物品”咬得很重。

舟宿的笑容淡了些：

舟宿實時監(jiān)控？上面的手伸得可真快。

“每人一個?！奔嫲押凶觼G給懷特，“喏，你倆的。戴上吧，鹿經(jīng)理說了，配合，或者安保強制執(zhí)行?！彼７轮柜鰲髂瞧桨鍩o波的語調(diào)，惟妙惟肖。

懷特拿起一個手環(huán)，入手冰涼輕盈。他翻來覆去地看，手指在光滑的表面摩挲：“非金非塑……材質(zhì)很特殊。能量傳感陣列集成度極高……”研究員的本能讓他立刻開始分析。

安東尼則直接拿起屬于他的那個，沒有任何猶豫，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手環(huán)自動貼合，指示燈亮起微弱的綠光。他低頭看了看，人工心臟的嗡鳴頻率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只是戴上了一塊普通的手表。

“呵，還是安東尼爽快。”紜看著安東尼，挑了挑眉。

懷特還在研究，眉頭緊鎖：“實時數(shù)據(jù)直連總部安全中心……這監(jiān)控力度……”他看向紜，“鹿聆楓還說什么了？關(guān)于我們的……‘狀態(tài)’？”

“還能說什么？”紜往后一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評估，評估，還是評估！報告，報告，還是要報告！讓我們老實待著，別亂動，別亂放‘煙花’?！彼藗€白眼，“哦，對了，他還把我假期取消了，讓我隨時待命。”

“什么？！”懷特的聲音拔高了，“取消？憑什么！”

舟宿也微微蹙眉：

舟宿這……確實有些不合情理。你剛經(jīng)歷大戰(zhàn)……

“是?。　奔嬅偷刈?，臉上瞬間切換成剛才在鹿聆楓面前那副震驚加呆滯的夸張表情，眼睛瞪圓，嘴巴微張：“我當時就這樣！O→O！心說老娘拼死拼活擋炸彈，流血流得跟不要錢似的，剛醒就被告知假期沒了？！還有沒有天理！”

她模仿得太過生動，所有人都沒崩住。

“然后呢？”懷特追問。

“然后？”紜的表情垮下來，帶著點不可思議，“然后那個鋼板臉……他看著我，沉默了大概……嗯，兩秒鐘？就兩秒鐘！然后他就改口了！說‘更正，你之前申請的假期，剩余兩天’?！?/p>

“噗！”懷特沒忍住笑出聲，“他改口了？因為看你表情太傻？”

“滾蛋！你才傻！”紜沒好氣地踹了一下懷特的床沿（沒用力），“我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風(fēng)！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有沖擊力，讓他剛想起來我還有個假沒休完？”

舟宿若有所思：

舟宿鹿經(jīng)理……行事風(fēng)格確實獨特。改口倒是意外之喜。兩天，總比沒有強。

“強個屁！”紜哼哼道，“本來計劃睡他個天荒地老，現(xiàn)在只剩兩天！還得寫他那該死的報告！”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安東尼突然開口：“報告……什么內(nèi)容？”

“還能有什么？”紜撇撇嘴，“把黑公司偷襲的經(jīng)過，我怎么開屏障擋炸彈，然后怎么暈了，一五一十寫清楚。至于您二位兄弟怎么自帶特效平地起高樓……”她指了指懷特和安東尼，“我就寫‘不詳，醒來已在病房’！讓他自己琢磨去！”

懷特點點頭：“這樣最好。我們當時……確實意識不清?！?/p>

“對了，”紜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舟宿，“鋼板臉還提了一句，說賀同的追蹤在程序中進行。這‘程序’靠不靠譜？別又石沉大海了。”

舟宿正色道：“我會跟進。維夏那邊也在動用極樞的資源。賀同是關(guān)鍵線索，不會放松?！?/p>

紜這才稍微滿意地點點頭。她低頭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黑色手環(huán)，綠燈微弱而穩(wěn)定地亮著，像一個沉默的監(jiān)視者。

“行吧，”她往后一癱，閉上眼睛，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還有兩天假期……老子要睡到地老天荒！天王老子來了也別叫我！”話是這么說，但手腕上那點冰涼的觸感，和鹿聆楓那雙冰冷的灰眸，卻像一根無形的刺，時刻提醒著她。